看清来人是谁后,陈不周也没有先提别的事情,而是下意识扫过她的脚:“伤口处理好了吧,盛小姐?”
盛夏里嗯了一声。
陈不周朝她的方向走近两步,掐了烟淡淡道:“盛小姐,请问有没有时间聊一会?我想询问一下你关于三年前绑架案的细节。”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僵硬了些,周遭环境一瞬间安静了下去。
三年前绑架案早已被红港的各大报纸媒体传遍,连续好几周的头版都是盛家夫妻双双被歹徒残害,只盛夏里一人活着回来。
谁也不知道真相。
在冷淡得过分尴尬的氛围中,盛夏里似因回忆而蹙起眉,冷清面容在夏日光线下愈发冷淡。
她看上去很是平和地回答他的话:“陈Sir,抱歉,我可能没法告诉你什么信息。三年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
在她说话时,陈不周只漫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
半晌,他点了点头。
他只道:“既然盛小姐你也记不清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刚才你坐在飘窗边的时候,我们警探已经检查过周围的安全了。之后只要没危险,我都会朝你点头示意。”
声音低沉。
还给人一种安抚似的安全感。
陈不周还是没有过度纠缠追问。
再怎么说,盛夏里都还只是一个孩子,前些年出过这种事情,她不想面对警察其实也正常。
盛夏里只是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她转身,脚步匆匆。
离开前出乎意料地抛下了一句:“谢谢你的医药箱,陈sir。”
他的回答很简短:“不客气。”
语气稀疏平常。
也很言简意赅。
盛夏里往回走,只是不知道。
在她身后,那位年轻警官仍站在阳光里,遮掩过锋芒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向她背影,只微许压紧瞳孔。
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少女。
除了家境好亿些、相对清冷疏离些,和同年级女仔似乎没什么不同。
而盛夏里没再回头,只快步走。
走得并不快,直走到视觉死角才刹车,扶住冷硬苍白的墙壁。她眼睫垂下,眼底神色不明,唇角却微微扬起一个清浅弧度。
…………
滴答——滴答——滴答——
血腥味,恐惧,痛苦,痛恨。
无数情绪交杂在一起。
在不见光明的密室中更显张牙舞爪、面目狰狞,黑暗角落似有无数双手拖着她将她拽入地狱。
她即将陷入永久的黑暗。
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
死……
她会死在这吗。
可她前不久才于平顶山庆祝完那场盛大的十六岁生日,上周终于拿到心心念念已久的少年组奖杯,她还没有拿到青年组奖杯,还未真正踏入那个梦想中的艺术殿堂。
爹地、妈咪……
她还能为他们报仇吗。
滴嗒——滴嗒——
仓库角落水龙头滴水声在空旷密室内回响,吊诡而阴渗;看不见丁点光明的黑暗里,爹地妈咪的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近,忽远忽近:
“Shirley,别怕,爹地妈咪马上带你回家。”
“Shirley,Shirley,Shirley。”
“Shirley!!!逃!!!活下去——”
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能死在这里。
似银鞍白马即将坠入深渊前最惊险的悬崖勒马,她浑身一震,眼罩下紧闭双眼猝然睁开,仿佛从冰海捞出的溺水者,血管内的血液流速霎时湍急,旋即心跳轰鸣。
她要报仇。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不能就这样死。
拼命挣扎。
她连人带椅摔倒在地面上。
不顾地上灰尘,不顾及肮脏,只拼命用脸蹭地板,想要将眼罩扯下。
曾经的纤纤一段骨、莹莹一双眼都被狼狈所埋没,可如今灰尘之下只能隐隐透出几分白皙肌肤。
遍身狼狈。
少女黑发瀑背而下,脖颈处藏着细细一段银色项链。
想尽一切办法她才将眼罩除下。
而那双眼在夜里尤其澄亮。
与此同时,硴啦硴啦硴啦硴啦——
轰鸣般的碎玻璃声响在她除下眼罩的同时出现,盛夏里猝然一惊,旋即猛地抬头望去:
仓库密室玻璃窗被人轻松踹碎,霎时化作片片碎玻璃,男人衣着纯黑低调,纯黑鸭舌帽,透明射击防护眼镜,一身黑色作战服。
怎么会有人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