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凝抬头,眸色肃穆,注视着伤痕累累的瓷龙跌落半空,化为人形。
他神色微动,转而看向被屠龙客趁机偷袭的龙族,沉默半晌,下令道:“外来者,杀。”
百兽得令,见一个屠龙客咬一个。
燕帝冷笑一声:“孤的将士们,将万重楼叛贼与龙族皆杀无赦。”
一片混乱,血雨腥风。
姜映颤抖着接住坠落的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赤龙愤怒地嘶吼,仰天喷出火球,势要将所有人族燃烧殆尽。
神明们沉默着,为此间炼狱而沉默。
父神昏睡前的神谕,惊动了法则。
“若这个世界容不下你,我便灭了它。”
法则限制了神明的力量,他们无法再插手,这个世界,将会随着父神的意愿——
覆灭。
......
唐梅颂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十分简陋的木塌上。
虽然简陋,却不难看出有被人精心打理过,干干净净不惹尘埃。
而他躺着的身下,也垫了一层柔软的棉絮。
唐梅颂双目无神地发了会儿呆,思绪渐渐回笼。
他记得自己中毒近乎昏迷,偶尔昏昏沉沉似醒非醒,模糊的视线里,是茫茫雪地。扶枝澜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很久,漫天风雪几乎要将他们掩盖。
所以自己,还活着?
唐梅颂翻身坐起,四下打量,却见不到扶枝澜的身影。
难以言喻的慌乱充斥心头,他忙不迭下榻,鞋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打开房门的一瞬,看见了在灶台旁安静坐着的人偶。
唐梅颂高高悬起的心顿时放下,他努力扬起笑,脚步仍因为惊慌而有些虚浮。
“扶枝......我醒了。”
扶枝澜侧头,眸子微亮,他站了起来,视线下移,却有些不悦地蹙眉:“回去,穿鞋。”
唐梅颂没听,他径直扑了过去,将整个人挂在人偶身上。
话还未出口,就听见了人偶忍痛的闷哼。
唐梅颂一顿,他急忙跳下来,脸色微冷:“你受伤了?”
扶枝澜眼睫眨了眨,不太熟练地转移话题:“我在熬制朝露和踏雪的血,还差二十夜,便可......”
“哪里受伤?”唐梅颂倔道,一副扶枝澜不说就要不依不饶的气势。
人偶对上他泛红的眼尾,终是败下阵来。
“兽芽一直在试图控制我毁了药,我只能......”他低低道。
唐梅颂一把扯开他的衣袖,果真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伤。
那些皆是他为了保持神智而做的自残。
唐梅颂面色发白,指尖颤抖,不敢去触碰那些伤口。
“笨蛋。”
“扶枝真是笨蛋。”
扶枝澜语气柔和下来:“嗯,我是笨蛋。”
几刻钟后,扶枝澜看着守在灶台旁不肯离去的唐梅颂片刻,旋即回屋替他拿来了鞋。
唐梅颂正望着火苗出神,随即感觉自己的脚被人碰了碰。
他垂眸看去,扶枝澜半跪着,正仔细地替他擦去脚上尘埃,随即替他把鞋穿好。
唐梅颂无言半晌,才哑声道:“你都想起来了吗?”
“嗯。”扶枝澜坐在他身旁,轻声道:“你扑过来为我挡住踏雪撕咬的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
唐梅颂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没忍住,将吻落在了人偶的唇角。
扶枝澜纵容着他,向来淡漠的人此刻温柔的不可思议。
“你可以,更过分一点。”人偶轻声道。
于是唐梅颂便更过分地吻住唇心,用舌尖攻城夺势。
一吻罢,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扶枝澜挑起眼梢看他,嗓音有些哑:“你现在变得很烫。”
唐梅颂的心跳很快,难以言说的满足扫平了所有不安。
闻言他弯起眉眼:“你要试试吗?”
扶枝澜眉心一跳。
唐梅颂忽而开怀地笑了出来,他埋在人偶的肩窝,笑声带着释然。
两人安静地互相依偎了一会,唐梅颂才道:“这里是哪?”
“北都。你睡了二十日。”
“二十日,不知界门开了没有。”唐梅颂若有所思道。
扶枝澜静默须臾,才道:“界门开了,但龙族并未能离开。那些自称屠龙客的异界来客,与国都结盟,却在招待宴上出其不意杀了燕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