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方才的一遭,陆绮阳已然歇下了随处逛逛的心思,转身离开喧嚣闹市,走在回村的路上。脚下触感厚重,略带湿意。虽然因为夜晚的缘故看的不甚清晰,但依稀能看见小石子散乱,明显是未经修缮的泥地,与桥中街的砖瓦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是怪得很,那里有多热闹,这里便有多萧条。路上只有寥寥几人,大多无话。侧旁几棵幼树林立,月光疏落叶隙之间,忽明忽暗,平白添了几分阴森。
走在这路上,常人都怕遭了不好的。
陆绮阳更是倒霉,才走了几里远便让她碰着了怪人。
“这位道友请留步!”浑厚的声音在背后传来,彷彿将陆绮阳笼罩其中,但她却未因为过近地距而生怯,相反竟意外地放心。
道友?带着对称呼的疑惑,她转过身来。
眼前一男子站立在她面前。他的著装打扮就如同他的说话方式一样古怪:纯白色的直襟,交领位置则有青色的布贴合其上,细看之下又有金边镶嵌。这样的服色,与当朝之人截然不同。平民姑且不论,但就连自己见过的贵族中也未尝有这等装扮。
陆绮阳暗暗警惕着,但脸上神色不改,反而微笑问道。
“郎君,这是怎麽了?”
虽然其著装离奇,但仅凭相貌看说是眉清目秀也不为过,微笑起来有如和煦的风吹拂而过,舒心得很。然而,却偏偏是这般俊朗的人语出惊人,说着让人始料未及的话。
“这位道友,你想入教吗?”
入教?一时之间陆绮阳竟不知作何反应,着实没想过来者的意图竟是这个。
“郎君,您……怕是误会了……?”
“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普通得很,何故对我说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眼前的男子闻言却皱了皱眉,表露出自己的不解,不解于不明白身为女子有甚麽问题。
活像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一般。
“先不管那个,但我观你走在路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必是有心愿未了吧?”
“只要你入教,我们就能帮助你实现愿望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所谓相由心生,观这男子眉眼之间似有明光徘徊,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这样的人总归不是江湖骗子吧?原本的陆绮阳是这麽想的,但现下……只能说她要推翻自己的前言了。
更何况,男子于话毕后,又紧张地搓了搓手,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
“??”她实在是想不出甚麽好话来。
萍水相逢,素未谋面,却偏生自己缠上来问各种不着调的问题,试问谁遇着这样的情景,能有足够耐心?
男子见陆绮阳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心下一紧,霎时双手合十。
“求你了!我辗转反覆已然问过不少人了!但都被拒绝了!求道友行行好吧!”
闻言,陆绮阳又是一阵无言:“??”
轻抿薄唇,脚步不著痕迹地悄悄向后挪。
她实在懒得应付了。
然而男子却先她一步看穿了其意图,忽而伸手欳嵌住陆绮阳的手臂。
“你??!”后者一惊,意欲抽手,但花费一番功夫却始终挣扎未果,于是只得无奈放弃。
“??既然郎君你非得让我入教,那不妨介绍一下吧。这教名为何、宗旨为何、而教派又立于何方。”
江湖骗子尚且拿点话术来骗,若然男子真的是为传教,那便更该对其熟悉透彻。
但男子的反应显然对其不甚了解。听到陆绮阳的质问,他面有腆色,眼神也飘忽不定。
吱吱唔唔,“这个……其实教名甚麽的都还没定下,而处所亦……毕竟没有信众……又何须这般急切?”他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底气,也意识到了自己实在心虚,于是又补了句,“但我们真的不是骗子!也不是甚麽□□!”颇有此地无银三百银的意思。
“既然郎君您无法说出实质的话来,我自也是无法信服,相信郎君也明白强人所难绝非君子所为,请恕我拒绝您的请求。”
“啊……可别吧??”闻言,男子哭丧着脸,哀号出声。手上的劲道亦因此而不经意收敛,见状,陆绮阳便乘机抽出稍被抓红的玉臂。
“既然无旁事,郎君我们便就此别过吧。”话毕,她欲抬脚便走。
怎料变故又生。
“娘子且慢。”用以挽留的话语再度出现,唯一不同的便是由一位女子道出。
对此,陆绮阳本可以置之不理,但女子的声音却使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虽然她语气平平,没有丝毫起伏,但却给人莫名的亲切感,教人不住顺从其意愿。
循声看去,便发现女子走出一旁的树荫下,月光披于其身上。仅仅是一个年轻妇女而已,头顶乌纱身著圆领麻衣,手正磨纱着身侧的树。
衣著与一般百姓无异,然而一双眼却深邃如潭,难以看清其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