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为少年做了一顿饭。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的衣着是那么体面,身旁的墓碑刻满了他的故事。他了解别人的故事。
这是个独人的石场。
山上凿满了岁月的皱纹。
“老人家,手艺不错。”蒋生还是冒犯地说话了。他心知这一顿汤饭算是告别仪式。本应该静悄悄的,但是他偏偏还要出声提醒了。对于仁爱,他们都心知肚明。明明这一切只是一个孩子的悲剧。
谁不知道呢?
死去的母亲,活着的父亲。
但是疫病的可怕还是沾染了蒋生的心。
他看着堆满的石碑成百,拜别不完的苦命人。
尽管蒋生并不信命。
这个地方的人奇怪,见他的人个个神姿凤面,好像神仙。他们的态度坚定,却是肯定自己的生死。虚无飘渺的,好像命不久矣。蒋生在身边极少看见这样明白的生死,他一直以为只有神仙才能看的这么透彻呢。所以到底是什么瘟疫?连这些似神非神的也不能断言能治?蒋生的思路周折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不好说。但是不完成命令就要死着回去,他还是难受的很。有没有什么草药能治疗就好了。偏偏是人血。唉!
老人家也没有头绪,临走什么也没有交代。
他大概只知道他拿孙子疼爱的人要活下去走出这座城。
他笑得慈祥。
蒋生心如死灰。他觉得真是完蛋。沈丘二愣子似的,一个人走到前面,好像出征的将军。
去哪里啊?这条路。
只是谁也不能辜负。可怜的孩子......
蒋生走到沈丘左边,摸了摸他的头。
情绪澎湃,他的面容平静。微微难受的是上涌的勇气。
他们走在干净的山间小路上,绿荫如盖,松海如涛。
他还是不愿逃跑的。只是想想罢了。
这孩子倔强,像少年的他。他给自己脸上真是贴金。不然总是要无地自容,毕竟他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类似的事情。不抱怨不心急。
沈丘摔了个趔趄。
蒋生的思绪沉默着,他微微给自己打气。要勇敢!
沈丘说:“你看,前方就是药房。”
蒋生惊讶:“那一排?”
“嗯,不是。还挺远,离城墙最近那一家。”
“那你说什么?愚蠢。”
他俩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这路真远。谁也不想死亡。看来还是有人逃的。
蒋生又给自己微微鼓气。唉!
走在静寂的大街,人迹罕见。他俩的鞋底柔软,不出声音。蒋生的狗血短打沾了红褐的泥。他俩的鞋一模一样。蒋生微微感到安慰了。刚刚他把自己的鞋子唯二一双给了沈丘,他表现的很慈爱,“不能冻住脚吧。山底下还是挺冷的。”
沈丘没有拒绝,只是拿着他的破衣烂衫擦了擦脚。
至少不是我一个倒霉蛋。蒋生还是心里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