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当然她不在乎居所的条件,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会久住,又何必忧心于此。
此时,她正喝着小粥,时不时还夹着小菜,心情不错,居然吃了个大饱。不想太快沐浴更衣,就想到外面院子里走走。
皇陵位于雄山之巅,本是秋分,山上的风有些大,阿果给她拿了件厚实斗蓬,她笑道:“就是在院子里逛逛不用这么厚的斗蓬。”
他又给她拿了件轻薄披风,灵动飘逸又能挡风,她披上后出屋让他不用跟着,她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些许是今日天气晴好,山风并未想得那般大,反而微微清凉,好不惬意。独自漫步在皇陵园子中,听着山风轻袭,笼着月光轻柔,如若无杀身之祸长居与此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落得个与世隔绝、不惹俗世的幽静。
可惜只是如若,毒后是不会留个知其秘密者与世!
宫凝霜敢独自逛于皇陵,是算准了毒后不会在自己来皇陵的第一夜痛下杀手,缘其故先帝刚下葬无论如何也要满月方是动手之机。
正庆幸自已还能有些活头,隐隐约约间听到女人哭声,甚是好奇便循着哭声之源而行。
随着哭声越来越清晰,宫凝霜很是笃定哭声是从不远处的凉亭发出来的,她加快脚步终见松柏围绕的凉亭中坐着一个蓬头垢面女人。
女人一身粗布蓝衣,手中抱着长枕,一只手轻轻拍打在枕上哭嚷道:“我儿,你快醒来!你快快醒来呀!——我儿,你不要睡了,快醒来呀——”
女人将长枕当儿,嚷来嚷去就是想让她的儿醒来,可见此女或许因为死了儿子才致精神有些错乱。
问题是这个女人是何身份?为何会死了儿子?
宫凝霜小心翼翼踏上凉亭石阶,向女子一步一步走去,欲要看清女子模样。几缕月光幽幽中,女人突然抬头,虽披头散发却依稀能瞧见脸色腊黄,一双倦眸尽显茫然无助。
她不是一个花季女孩,而是五十岁左右老妇。
“不要抢我孩子,你是坏人,你是坏人!”老妇紧紧缕着长枕,蜷缩在凉亭角落,口出疯语。
“我不是坏人,我也不抢你孩子。”宫凝霜稍稍退后两步。
“那你是谁?”老妇问。
“我是新一任天女,今日刚刚送先帝梓宫到皇陵。”宫凝霜如实道来。
老妇口中轻嚷:“天女-天女-天女。”
而后仰空而笑,笑中带泣,时哭时笑,疯意更浓。
宫凝霜怕激怒她,一直呆在原地不发声。
“大幽天女,出生时天降祥瑞,被称为天下最祥瑞女人,养深闺十几载,待出深闺却是幽冥塔四十九日。后入皇陵守陵,日伴陵墓夜伴枯烛,活得像个死人。”待老妇哭笑声止,神智好似恢复正常,道出一番清醒之言。
宫凝霜这才敢向前走几步,柔声道:“我是天女深有感受,往后日子怕只能做个活死人,也不知哪一日能做个正常人。”
这番话拉近了与老妇的距离,老妇不再惧怕她,低下头来继续拍打长枕道:“可以与心爱男子生个孩子。”
宫凝霜闻言已然猜出她是何人,从年龄上看应是第二任天女。
“不过千万不能让宫里人知道,否则自己死不了,死得是孩子。”老妇说到孩子神智又开始不清,紧紧搂着长枕发疯道:“不要抢我孩子,不要抢我孩子。”
一个抬头,又冲着宫凝霜嚷道:“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给我滚出皇陵。”
宫凝霜不得不再退几步,望着女子抱枕而哭。
从方才几番话中,她不仅知道老妇是第二任天女,也知道第二天女曾经历丧子之痛,因此才变得疯癫。只是高高皇陵之中能接近天女的男子只有冥士,天女又是与哪个男子有染生下孩子呢?
就在她疑惑之时,殊不知阿果悄悄来到了她身后。高大身躯如同石狮蹲立,双手环胸剑不离身。
“天女是不是疑惑她与哪个男子有染?”
宫凝霜回头看着他问:“阿果知道。”
“与她有染的男子正是守护她的冥士。”阿果嗓音在黑夜犹如来自地狱之魔声。
宫凝霜望着第二任天女,不禁叹道:“世人皆以为天女何等娇贵,不过也是皇陵中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