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本座只想把你踩在脚下。你这放肆的奴仆!”
语毕,穷奇完全展开双翼,撞破了沧弗山。
比之外间狂风暴雨,此间动静更是地动山摇。
两展巨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而上,惊雷是他四爪下通天的阶梯,大海被他劈裂出无底的深渊。
“啧啧啧,小猫咪还是那么喜欢大排场。”天道看着他瞬间淡去的背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横冲直撞的……可别把小命玩没了。”
这是之前穷奇嫌弃宏晟亡国君主的话,现在被天道用到了穷奇自己身上。
古书记载:“上古有凶兽,名穷奇。状如翼虎,声似狸猫。好趋人争斗,毁信废忠,崇饰恶言。喜食盛德,生啖骨肉。”
穷奇不信命,也不信天道。
他只信他自己。
不然,那古书上的胡说八道,早就能让世人一口唾沫星子啐死他。
百年前他能修改自己的命,百年后,他亦能!
苍穹巨翼划破时空,流年光转,此间的时光在穷奇几千年的道法下回溯。
还游离在宏晟国都的神思,带来了这个阶段最后的残像、余响。
有人虽着衮服、冕冠,蹑履太极,威严的目光中,却有悲戚;
有人站得更高,如众星拱月,脚下是庄严肃穆的白玉法坛。他是唯一绚丽的血红,似殉道者般怜悯着世人;
有人打砸庙宇高台,昔日被视为祥瑞的神兽雕塑如泥委地,被碾落尘埃……
“穷奇本就是凶兽。宏晟以凶兽为护国神兽,国祚如何能稳?百姓如何能安?”
“所以啊!你瞧瞧,徐诚礼宠幸奸佞,偏听谄谀,诛杀忠臣,这才成了亡国之君!”
“穷奇‘好趋人争斗,毁信废忠,崇饰恶言’,宏晟君主明明就是凶兽附体!”
世人的唾骂一一进入了穷奇的耳中,他眸光微沉,未做评断。
“你,当真想好了?”
“……”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无悔……”回应的声音,已如游丝,却热烈如赤子。
这是……天道?
他在和谁说话?
很快,穷奇已不能分神去想这些。
“浮世如流水,滔滔日夜东。”①
要将时光倒流,如收覆水,实在困难。纵然强大如穷奇,也无法轻易完成。那一丝放出去的神思,也被穷奇聚拢了回来,耗在了。
即使千难万难,穷奇就不信了。
道家有云:“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②
已经开始运转的人间新秩序改变不了,那如果他回到过去,回到什么都还没成型的时候呢?
便是天道,也不能说什么了吧!
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了……
穷奇喉间绽出一声巨吼,如同虎啸林间,胜过豹啸苍原。生灵闻之,心神具碎。
其声何似狸猫耶?
天道一笑:小猫咪,无时无刻不在彰显自己的独特啊~
现在,这只叛逆的猫,要去打理自己的猫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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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宏晟南方。
七月初一,木城郊外,一古墓内。
穷奇四只白如踏雪的脚掌轻轻落下,并未惊动前方鬼鬼祟祟的四人。
“爹,这……实在有些挖不动了。”一个身材稍微高大些的年轻人,抹了一把脸,叹气。
“是啊,王哥,歇会儿吧。”
被叫做王哥的人,叫王昆。本是一名普通庄稼汉,一年前,在山上无意间挖到了一个痰盂。拿去转卖,才发现是个什么朝代的陪葬,小小发了笔横财。后来庄稼也不干了,天天带着儿子王勇到处找古墓。
父子俩无门无派,又没学过什么历史文化,全凭一腔贪欲和一把子力气,将他叫得出名字的山都淘了个遍。加之走南闯北,胡乱学得的几手下地功夫,偶尔也能挖到几件东西。加起来,这一年所挣,早就超过了父子俩种地三十年的收入了。
出声叫王哥的,是他们同村的邻居,姓张。因为是个无赖,外号叫张癞子。看着王家短短一年就过得红红火火,同村人未免有些眼馋。
但王昆、王勇父子常年下墓,沾染不少阴气邪气,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张癞子好赖就一条命,觉得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硬是狗皮膏药一般贴了上来。
王昆冷眼看着求到他面前死活不走的张癞子,诡异一笑,答应了。
于是三人选了今夜下墓。
王昆看了眼点燃在耳室正东角落的蜡烛,有些焦躁。
他们挖盗洞下来,一见此地面积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