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如今整个天启城里还没有来的只有那一位,而那一位,就连兰月侯都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来。他若来了便相当于告诉整个天启,永安王萧楚河根本从未离开过天启,他仍然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他若不来,那此番楚河也仍然是赚尽了风头,此后天启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萧楚河,回来了!
然而兰月侯想的那个人,却不是萧瑟要等的那个人。
他要等的人,一定会来。
客人已到齐,可永安王却迟迟不开宴,宾客们都开始坐不住了,胆大的开始窃窃私语,永安王究竟还在等哪位贵客,或又是在玩什么手段。
只不过萧瑟听不见那些,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她一定会来。
忽然雷无桀急急喊了一声:“萧瑟!”
萧瑟猛地抬头,入目的却是一顶明黄色的轿子,明黄色,只有皇家的人才能用。他终究还是把这位等来了。
千金台前所有的人立刻弯下了膝盖,没有人有犹豫,就连面圣可不跪的太师董祝和国师齐天尘也弯膝跪了下来。
这就是此刻马车中的那个人带来的威严。
齐刷刷的,千金台门口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恭迎陛下!”
唯一有一人没有跪。这个人,自然,也只能是萧瑟。
“回来了?”轿子里传出一个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
萧瑟:“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孤为你建了一座永安王府,择日住进去吧,你现在是王爷了,也该懂些规矩了。”
“好。”
“你现在管自己叫萧瑟,为什么?”
“好听。”
“也好,你喜欢就好。孤最近身子不好,不能去看你,你多来看看孤。”
“好。”
“好,孤正好饿了,还有饭吗?”
“还没开宴。”
“还没开宴?”
“儿子还在等一个人。”
“哦?等谁啊?”
萧瑟看向那顶金色的轿子,“等的人刚刚到了。”
那顶由五大监围起来的那顶轿子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那人面色苍白,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浅浅的血印,仔细一看,满身的血污。
“大胆贼人!”瑾宣大监暴起。
“瑾宣。”轿子里那人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句,“让孤看看,楚河等的是何人?”
那黑影抱剑行了江湖礼,不跪,倒是答得恭敬,“恭迎陛下。”
轿子里好一阵时候都没有声音,半晌才传出来一声叹息,“哎,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寻丫头。”
“陛下……”说完这两个字,墨寻仿佛是没了力气,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接上下句,“陛下若是允了,在下与萧瑟还有些事要办。”
“好,去吧。孤在这等你们开宴。”
轿子里的声音宽厚,让墨寻喉头一噎,仿佛回到了幼时。可是还有什么用呢?
墨寻瞥了一眼瑾宣,便提着剑朝那高台走去。宾客见了她都仿佛见了鬼差,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就怕这人的剑取他们首级。
而有一个人不怕她,他从二楼雅座出来,朝着已经脚步虚浮的人伸出手,将人扶至了高台上,脱手前轻念道:“你受伤了。”
墨寻看着沐春风摇了摇头,她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她抬头对上萧瑟的目光,他明明打扮得人模狗样,却看上去与她差不了多少,都仿佛死过一次。
墨寻又去看雷无桀,他也穿着黑衣,身上唯一那点红是他的眼眶。她看司空千落,不过几日不见,少女的脸颊就消瘦了下去。她看叶若依,她眼里擒着泪,对着自己撤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一杯酒被送到了墨寻手里,她抬眼看向萧瑟点了点头。
整个千金台的人都注视着她,想要看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衣女人要做些什么?
只见那女人拿了酒却没有喝,而是抽出了手中的剑,将剑橫于永安王身后那块幕布前,然后直直地跪了下去!
千金台里尽是吸气声,这一半的人里是认为这女子嫌命太长了!北离的圣上她都不跪,她却跪一柄剑?而另一半惊恐的人都是天启城的旧人了,他们认出了那柄剑,也认出了这个人,更认出了她曾经代表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读出了皇帝仍由其作为的意思。
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女子的下一句话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师兄,暗河剩下的十三人,皆命丧于此剑下。”她抬手将手里的酒倒在了剑上,白玉般的剑骨上混着酒的血流了下来,匿入了土里。
一人斩暗河十三人!
不只是宾客,就连在她身边的几人也惊得瞪大了双眼。墨寻身上的血腥味恐怕多是她自己的。
墨寻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低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