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叠淼宫一片宁静。

寝殿中暖色的光亮，将靠在床边呼呼大睡的捣儿，映照出剪影，剪影随着烛光微微晃动。

突然床上躺着的九霄眼皮微动，睁开眼来，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吸引了他的目光。

捣儿一只手按在他的被角，脸枕着另一只手，头偏向一边，睡得口水直流。一缕碎发服帖地垂在脸侧，九霄小心地坐起身，不扯动到被角，伸手为她敛去碎发。

见她睡得深沉，又怕她受凉，扯了衣服过来正要盖到捣儿身上，却不想一阵难忍的咳意骤然涌上，极力控制之下，他还是没能忍住咳嗽了一声。

“咳……”

声刚响起，明明那么轻微，可却将好梦正酣的兔仙子惊醒过来。

眼睛都没睁开的捣儿，本能一个猛力直身，头正好撞到九霄下巴，于是听得一声忍痛的闷哼，和捣儿痛呼声同时响起。

“啊啊啊我的头！”

抱头大叫的捣儿，抬眼便看到床上的九霄，再一眼便看到他嘴角缓缓留下一条血线。

血线与苍白的脸色成鲜明对比，无比醒目。

捣儿瞳孔一缩，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扑上去扒拉九霄的嘴。

“怎么突然流血了？这两日不是养得挺好的吗？是不是有什么隐患伤

势，之前看不出来，现在才爆发？龙崽子你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疼得说不了话了？哎不行，我得去请药王来瞅瞅……”

捣儿风风火火的，皱眉扯着九霄看了两下，转身便要奔走，却被九霄一把扯了手腕留住。

“咳，嗯，我没事，只是……一点淤血而已。”

这睡得迷糊的兔仙子，还没明白，九霄这伤是被她的铁头给撞的。

见捣儿一脸质疑，九霄让她坐到床边，“我看看你撞到的地方。”

这么一说，捣儿才想起来自己脑袋还疼着，赶紧哎哟哎哟叫起来。

“你快帮我瞅瞅，我头顶是不是长了个大包？疼死了！你那下巴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捣儿疼得皱起鼻子嚷嚷，九霄小心扒拉她的头发查看，幸好只是有点红，他凝聚仙力在掌心，一股清凉之感落到捣儿撞疼的地方，随即她舒服得哼唧唧。

“左边一点、右边一点……不是不是，往上一点，对对就是那里。我这可是你撞伤的，龙呃，殿下，你用心一点。”

“嗯，好。”

“殿下，撞了我，你都不道歉吗？哎，也对，你是殿下，我只是个侍药的小仙子，哎……”

看捣儿故作哀怨地长吁短叹，九霄

眉眼弯弯，一双眸子在烛光中，仿佛闪烁有星光。

“我道歉，还疼吗？”

捣儿嘚瑟了，却努力扯平勾起的嘴角，“哎呀，我这两日都没沾床睡过，这老胳膊老腿的，酸呐……”

看捣儿伸过来的胳膊，九霄忍笑，很上道地给她捏了两下，偏偏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我是侍药仙子，您是殿下呢，哎这样不好不好。”

不好的话，你倒是把胳膊伸回去啊！

瞧那舒服的小样。

九霄由着她耍贫作妖，任劳任怨给她捏胳膊。这两日捣儿确实挺累的，一直衣不解带守着他，梳着时辰，拿丹药和灵草给他服用，时间准点得没一丝偏差。

尤其是半夜，怕自己睡过头，便强迫自己不睡觉，一直到子时给九霄服了药，才趴在床边将就。

今日实在没抗住，才上半夜睡了过去。

这会儿被九霄伺候舒服了，竟迷迷糊糊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轻微的鼾声，是夜里最温馨动听的乐章。

九霄松开捣儿的胳膊，盯着她的脸出神。

这张脸清秀有余，却并不如何明艳动人，比之天宫众多貌美仙子，颜色略显平庸了些。

可是这张脸，偏生了一双极为灵动的眼睛，何为明眸善

睐，只要看她的眸子，便有了解释。

那双眼睛里装了太多的情绪，喜、怒、哀、乐，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一肚子坏主意也是。

九霄觉得，他大概就是被那双眸子吸引了吧。

从两千年前，年少之时，南海边上，与之初见。

第一眼所见，便是那双骤然看到他时，发亮的眸子。

而后便是这两千年，早已忘记那抠掉他额间龙鳞的女子模样，却总觉得有什么，落在了心里。

直到捣儿受伤，血流入劫铃之时，那种熟悉又炙热的情绪，突然全都从尘封中清晰起来。

些微的悸动、些微的欣喜、些微的……不可置信。

一直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可是与她待得越久，认识得越深，这种情绪便越发浓烈，仿佛一颗心全拴在她心上，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