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拿到手了,这些家伙很可能转脸就不怎么搭理你了,尤其是后期哪怕是问他们要一个简单的项目工作总结,都是异常困难和棘手的事情。
翻脸无情,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一边在表面上笑嘻嘻地给着送着,热情似火地捧着供着,一边在背地里恶狠狠地叫骂着,咒诅着,这种情景屡见不鲜。
所以,多年以来天生谨小慎微的唐煜一直都和有业务往来的各位老板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不管干什么都力求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一件多余的事都不办,不该拿的坚决不拿,不该收的绝对不收,不该去的地方咬住牙不去。
可是,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实际上很可能是猪头猪脑的许阔兵,在领着自己的随从人员消闲自在地参观完君豪公司的养猪场和养牛场,并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一屁股坐下来之后,第一句就和人家邱家明老板谈起来了感情,而且一谈就是半个多小时,迟迟都不愿转换话题,哪怕随便叫个外人过来听一下的话都会觉得,他今天的讲话着实有点婆婆妈妈和啰里啰嗦的,逮着点由头就粘上扯下的没完没了了。
唐煜等人心里都明白得很,许阔兵这是在有意识地磨蹭时间,要不然的话大家怎么好意思晚上在这里尽情地喝酒呢?
捱不明的更漏呀,听不完的胡扯!
就在胸中似乎藏有百万雄兵的许阔兵和邱家明、朱富铁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唐煜的脑子里却在不断地回忆着刚才大家在参观二师兄和大奶牛以及那套大型沼气发电设备时的种种情景。
长得酷似市局生态科科长黄立雪的邱家明一边指着山坡上三只一伙、五只一群的黑乎乎的二师兄,一边向许阔兵介绍说:“这些家伙们吃的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饲料,喝的都是绝对没有任何污染的山泉水,天天都在树林子里溜达着玩,产出来的肉那是绝对没说的。”
他接连使用了两个“绝对”,显得底气十足,雄心万丈,看他的架势这个养殖公司保证能辉煌一百年以上。
“这都是什么品种?”许阔兵兴趣盎然地问道。
“这是我们头几年提纯复壮的传统本地品种黑煞星,”邱家明饶有兴致地说道,“这种猪适应能力强,抗病性,什么都喜欢吃,不挑食,好伺候,而且遗传性状特别稳定,再怎么杂交繁殖还是那个老样子,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许局长,这个黑煞星不光好养活,长肉快,长得皮实,而且它的繁殖能力还很强,平均下来一窝能生十来头小猪崽子,并且小猪仔成活率还很高,我记得最厉害的一头母猪一窝生了27头。”看起来非常光鲜亮丽的孙明光趁机补充道,以示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这个黑煞猪好是好,就是长得忒丑了,是吧?”许阔兵大大咧咧地开玩笑道,好像刚吃完半头味道极其鲜美的有机猪肉烧烤一样,兴头上来了之后竟然忘了自己和二师兄其实长得很像。
“要不怎么叫黑煞星呢。”孙明光微笑着评论道。
“哎,那都是什么树?”许阔兵在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之后突然指着眼前的大片树林子开口问道,好像在自家的田地里巡视一样。
“怎么树皮都被肯光了?”他接着像个小学生一样问道。
“噢,那是枸树,也叫楮树,咱当地土话叫它葡萄棵子。”邱家明笑吟吟地回道,越是客人看不懂的东西,他介绍起来越有劲头。
“噢,葡萄棵子啊。”许阔兵恍然大悟道。
“就是夏天的时候上面结很多小红球球那种树。”朱富铁面朝许阔兵非常及时地插话道,他是农村出身,对这种树非常熟悉。
“皮都肯光了,树还能活吗?”许阔兵不无担忧地问道。
“肯定能活呀,要不然咱们根本就见不到这些树了。”邱家明嘿嘿笑道,一脸的自豪与得意之色,好像这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枸树比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长得异常缓慢的金丝楠木都值钱。
在参观味道似乎更为好闻一些的奶牛养殖场的时候,唐煜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他再一次听到了邱家明随口讲的那个笑话:有一个漂亮的女记者去奶牛场采访,她很好奇地问养殖场的老板,疯牛病之所以屡禁不绝,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老板回答说,其实这个疯牛病就是是起源于奶牛。见女记者还是有些不解,老板接着说道,一天摸你好几回,就是不办事,要是你的话,你能不疯吗?
在参观那套大型沼气发电设备的时候,邱家明一边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踩着半干半湿的牛粪,一边很随意地带口说了一句话:
“这里边当然也有我们唐股长的功劳。”
许阔兵听后未予任何评论,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