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她,我对她的一切情感,都源于我对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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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常送鹿槐回家。
我们还没走到尼和书店,远远就听到一阵交谈声。
我和鹿槐对视一眼,她似乎料到什么,猛地往前冲去,我也赶紧跟上。
平时这个点,卷闸门应该关了的,灯也该熄了,一片寂然无声,可今晚却热闹非凡。
店里站着两个中年男人,还有丁爷爷和他的孙女柔山。
柔山已经吓怕,躲在角落那静静地流眼泪。
丁伟扑通一声,在丁爷爷跟前跪下,仰脸恳求道:“爸,我求求你了,把店子抵押出去吧,我求求你了,不然我真会死的,爸,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
“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畜牲。”丁爷爷满眼失望,他倾过了身,泪眼转瞬婆娑。
“爸,把店子押出去又没事,靠它又赚不了几个镚儿,你看现在还有几个看书的,勇哥说了,等把店子改成沐足的,能日赚好几万,爸,你这回听我的,行不?”
“那是你妈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丁爷爷颤抖着一根手指,指着他,“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和你妈就是靠它才把你养大的,你现在竟然口口声声说……把它押了,你还有什颜面面对得起你妈!”
那晚被鹿槐殴一棍的“债主”也在场,他威胁道:“少费嘴费舌了,老顽固,你现在最好把房产证拿出来,把转让手续办了,收拾收拾东西从这里滚出去,你要是不给,我就要了你儿子的狗命。”
此话一出,丁伟浑身一抖,下一秒,不仅仅是他,就连我和鹿槐,都被这一幕震惊住了。
丁爷爷忽然弯下脊骨,缓缓跪了下来。他的身形瘦骨嶙峋,膝盖一颤一颤,似蜡烛一灭,人就倒下了,可现在他却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朝别人下跪。
沧桑的脸庞如一盏黄昏的灯,映在墙上,一动不动。
我转头,看见鹿槐寒着一张脸,眼底阴戾,她握紧了拳头,在门口旁的那堆杂物里抽出一件武器,咚一声拍在门框,发出穿透耳膜的声响。
我心大叫不好,刚想阻止鹿槐,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五指拎着一本厚厚的砖头书,挺立在门口,身形偏瘦而孤高有力,她冷冷撂下一句:“你来找死。”
那“债主”还未给予反应,鹿槐趁他转过脸来,高高举起了砖头书。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坏了。
那被打的“债主”顿时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红透了,上边还留下一个大印子,他顿时也怒了:“他妈的又是你!”
鹿槐不理他,把砖头书扔到了一边,她半跪在丁爷爷旁边,语气柔下来:“爷爷,他不配你下跪,你赶紧起来吧。”
“是小鹿啊……”丁爷爷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又亮。
“嗯,是我。”鹿槐小心地把他给扶起来,眼珠子直视着“债主”:“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大门,否则,我会让你的腿,横着出去。”她的目光阴冷,足够威慑,一寸一寸往他下半身缓缓下移。
他知道鹿槐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顿时不敢胡来了,捂着张番茄酱色的逼脸,把气撒在丁辉头上:“丁伟!这臭娘是谁啊,三番两次来搅事儿!”
丁伟懦弱,只能赔笑:“勇哥,我们改天再聊行不?今晚是我对不起你了,我改日一定上门赔罪,您看怎么样?”
“哼!狗娘养的,你们都给我等着!”他转头,忽然阴恻恻的看着鹿槐,“小姑娘,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打了我两次,我一定饶不了你。”
鹿槐刚要冲动,我立刻挡在鹿槐身前,对上他的视线:“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不就是要钱么,多少?”
鹿槐在背后说:“不要,陈浥!”
“八万。”
“好,账户给我,我给你转十万,前提是你不能来找他们麻烦。”
“债主”一听,还白揩了两万,内心爽死了,也顾不上脸疼,“肯定的。”
“债主”留了串账号,走出门口,忽然又心有不甘地回头看了眼鹿槐,捡起地上那本砖头书,唰地朝鹿槐飞去。
我遽然瞳孔瞪大,赶紧拥住了鹿槐,那本书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我头顶。
“陈浥!”鹿槐叫我。
脑袋一阵晕乎乎的,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那瞬间竟然庆幸地想,鹿槐被我保护了一次。
我缓了几秒,疼痛感没那么强烈了,抬头对上鹿槐担忧的双眼,我心像塞满了蜜糖:“我没事,头硬着呢。”
“真的没事?”
“真的。”
鹿槐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
我对她笑了笑,看到我笑,鹿槐僵着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那“债主”早已逃之夭夭,插曲过去了,店里恢复一片寂静,像医院里的太平间。
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