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说,雪城享受着我带来的利益,却从未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助力,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得到的也够多了,如今也更没资格来质问我,抢走我手里的选秀。”
“今日的事的确是因飞雪棱的兜售助推而起,但祸根早就埋下,雪城既然拿了这钱,就别想往外择。我的确惹了麻烦,我认,也能解决。但雪城要借此机会把脏水全往我身上泼,要糟践我的选秀,不可能。”
“还有,仙尊。”楼衿昭朝他一笑,“我给雪城的七分利里,有相当一部分也划入了您的账上,所以,您也没资格来怪我。”
长羽脚下险些踉跄了一下,冲她道:“你、你!你敢说雪城这些年没有给你一点点庇佑!?”
楼衿昭点了点头:“确有。在你们放任我自生自灭的时候,是大师兄仁慈、庇佑了我,所以我要感谢的是大师兄,而非雪城。”
“衿昭。”长羽心底格外复杂,“……纵使如此,你在雪城的身份尴尬,要安分一点,你这样子,要如何过下去!”
“尴尬?您说的对,所以我很快就会离开雪城了,我会努力安分到最后一刻的。”
长羽像是听到了笑话:“离开?你要怎么离开?你要去哪儿?”
楼衿昭笑了笑:“看来掌门想要借您的手困住我继续为他生财,却也不敢告诉你为什么。也没什么,我与掌门对赌,此次选秀所得若是能够雪城二十年之内的灵力补充和灵石运转,我就能买断我的自由,自此离开雪城。”
姜无灼这会儿只怕是后悔一时冲动答应了与她的对赌,担心真的会失去她这个摇钱树,所以才要急着让姜羡接手选秀,直接阻断楼衿昭的赌约。
可惜,就算他找了曾经少数能让楼衿昭听话的长羽,也没有办法改变楼衿昭要离开的决心了。
“二十年?你如何做到!楼衿昭,这是大事,不可儿戏!你离开雪城你能去哪儿!?”长羽厉声质问。
“不劳仙尊费心,自有比雪城更欢迎我的地方。”
她早就想好了去处,不在这正道任何一处。
楼衿昭再次跪下,朝长羽行了个大礼。
拜别的大礼。
“今日将这些事都说开,思过崖我会去,就当是尽父女一场最后的情谊。此后,山长水远不能及,望仙尊康健无忧。”
被自己的女儿说这些,长羽即便有几分凄悲也转化成了悲愤。
可楼衿昭又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她说:“毕竟,您早在三年前就那样愤恨地与我断绝关系了不是吗?”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楼衿昭发梢、肩头。
长羽身影似乎晃了晃,他恍然发现,从前最不爱被雨雪打湿头发的小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她不再打伞了。
也不在意别人了。
长羽心底微痛,却只能看着楼衿昭离去。
修仙之人亲缘浅薄。
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楼衿昭和他父女缘浅,终会有这一天的。
更何况,这个人是楼衿昭。
*
楼衿昭一瘸一拐地走远。
转角处,参天的松树后立着一个女子,她与楼衿昭娇憨可爱的模样长得不像,却轻轻唤了她一声“妹妹”。
楼衿昭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在看到是楼衿悦的那一刻弯了弯眼,全然不似方才与长羽说话时坚定有力的模样。
“阿姐。”
“你......”楼衿悦躲在这里听到了父亲和妹妹的交谈,自然也知道楼衿昭这一走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父亲一样,她和楼衿昭其实并不亲昵。
“阿姐不必挽留,若是担心,可否借你的宝贝仙鹤一用?”楼衿昭看出了她的踌躇,晃了晃脚,“我这个样子,怕是下不了山了。”
楼衿悦怔了怔,看到她提起的裙摆下原本纤细的脚腕已经高高肿起,当即替她招来了仙鹤。
楼衿昭慢慢坐上温顺仙鹤的背,伴随着一声绵长的鹤唳,巨翅缓缓展开,超山下而去。
临行前,楼衿昭转头看她,无端说了一句:
“阿姐出门在外,万要小心珍重,莫要轻信旁人。”
楼衿悦在原地,如同长羽一般目送她而去。
上一次和妹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呢。
她也记不清了。
原来,她也已经是个去留干脆、知道关心别人的小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