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苏柔儿所料,即使六位师兄姐降妖术使用的炉火纯青、彼此之间默契无双,那蜚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毒气,他们便全军覆没。
苏柔儿恨自己无能,面对口吐鲜血的师兄姐们却束手无策,连仇都不能报。
蜚见刚刚活蹦乱跳的猎物现在齐刷刷的躺在地上,感觉没什么意思,便用爪子去拱他们,万不能让师兄姐破了皮肉,蜚的毒性深入骨髓,哪怕只是沾到一点点也是药石无医。
苏柔儿飞身上去,挡下这一爪,“灵兽扶苏,以我之血,召唤你身。”
“哎哟~”天机道长闷哼一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以一个球的速度砸到了苏柔儿脚下。
这~灵兽契约失灵了?苏柔儿看着仰躺在地上像只大乌龟一样的师父,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一向慈祥和蔼没个正形的天机道长,此时竟一派端庄肃穆,他捋了捋白胡子,身形挺直,双目迥然有神的盯着蜚,苏柔儿在身后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师父,还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你转过身去。”
“为何?”苏柔儿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只听后面乒乒乓乓,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蜚便哀嚎一声,撒开蹄子逃走了。
这天机道长,莫不是被扶苏附了身……
“鼠辈……”这藐视众生的语气从天机道长嘴里蹦出来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天机道长确实被扶苏附身了。
苏柔儿转过身,只见天机道长身子一抽,刚刚岿然不动、四平八稳的眼神又开始在眼眶里团团转,半晌能听到他嘴里小声嘀咕道“好久没有这么强的灵力了。”
看来扶苏走了。
苏柔儿看着虚空,这个人她真真儿看不懂,为何总是一副看不惯她满心算计的模样,私底下却总是帮她。
蜚走了,四周枯黄的仙草和皲裂的土地并没有恢复往日的生机勃勃,师兄姐们还命悬一线的躺在地上。
苏柔儿来不及探究扶苏更多,急忙去查看师兄姐们的情况。
从前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为她舍命的人,只是那些都是她的族人,而她也一直为他们而战。可师兄姐们跟她无亲无故,却是为了哪般?
“师父,”苏柔儿抬头看着天机道长,“你究竟为什么选我上山?我是你们勘破天机的一环吗?”
这丫头,眼神冷冷的不见眼泪,眉宇里却弥漫着化不开的悲伤。他总觉得这丫头身上有一种沧桑,比他这个老头子都要老。“小姑娘伤心就哭快乐就笑,做什么这般深沉。”天机道长避开她的问题。
看天机道长嬉皮笑脸的样子,今天还是不会得到答案,但今时不同往日,师兄姐以命相护,超出了苏柔儿的预想。
“不知道师父勘破了什么天机,我竟如此重要,重要到师父悉心教导的徒弟们都为小七殉葬,也在所不惜吗?”
“这是你的师兄姐们自愿的。”天机道长沉吟半晌,笑道,“你也不必太担心,你师兄姐的劫不在今日,放心吧,还有救。”
苏柔儿茫然的看着天机道长,焦点却聚在虚空,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杂太乱,她整个脑子都是懵的,“真的吗?”
天机道长轻拍着她的背,“小七,你心思太重,执念太深,小姑娘还是活泼天真些好。”
活泼天真,从她开智的那一刻,这个词就离她很遥远。她眼神扫过地上躺着的师兄姐们,又转眼看着天机道长,泪眼婆娑的。
“你小时候伤了痛了,也是这般瞪着眼睛发呆吗?”天机道长伸手覆在她的头顶上,正经的时候,他真的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
小时候伤了痛了?
一开始她确实不会因此哭的,历经万世沧桑,她早就不知眼泪为何物。
可后来她发现,一哭娘和爹就会哄她、给她捧来她想要的一切的时候,觉得哭一哭是件并不讨厌的事情。
可是她此刻该为什么哭呢?师兄姐因她而伤、命悬一线,这个局面不正是她自己处心积虑、一步一步算计而来的吗?难道她没有预料到会连累他们吗?她预料得到,但依然做了,所以她有什么立场撒娇哭泣?
苏柔儿梗着脖子,辨不清心中的情绪到底是自责、愧疚,还是难过和担心更多些。
她只知道她远远低估了师兄姐待她的情谊,人心的善恶是她历经千万世也没办法参透的东西。
“别怕,这道坎不难渡。”
“师父,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就好像对师兄姐的命数胸有成竹,”苏柔儿恍然悟了什么似的,“难道您当初雷劫是因为……”
天机道长立刻用拂尘封了她的口,苏柔儿双眼圆睁,难道师父当年的雷劫真的是因为私自勘破了师兄姐们的命数?
“天机岂可妄言?道破天机,小心天罚。”天机道长弹了她一记脑瓜崩,“做我天机道徒小半年了,连最基本的谨言慎行都做不到。罚你回去将天机教规抄写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