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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都在刚进宫的兴奋与慌乱中度过。傍晚时分,果然命令她们去刈草。
荒草并不是很多,每个人需要对付的,不过是身边不多的几丛杂草。孟湘怀疑这些杂草每年多半是她们这样的宫女拔去的,不然,以这里年久失修的情形,何以只有这么一点杂草?
这样的活动,对于孟湘来说,不过是牛刀小试,毛毛雨而已,但苦了那些千娇百媚的众位良家子。她们那细皮嫩肉的手指,何曾受过野草的磨练?当即就有人划破了手指,眼泪汪汪,几乎要哭出来。
狄云燕虽然手指没被划破,但也好不了多少,手上竟磨出亮晶晶一个水泡。
孟湘怜惜地扶起她的手:“快去拿水洗洗,晚上用布包了,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然而晚上云燕用布包了手,却没能好好休息。晚饭时分,掌事姑姑通知她们去绣房,领取五彩丝线和一方绢帛,每人绣一方绣品,明天上午交给她。
经过半日的相处,良家子们终于打听出来掌事姑姑的名讳是锦罗,二十七八年纪,曾经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如今是正四品礼教司仪,专门教导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宫女们宫规礼仪。
虽说宫规礼仪要紧,可是这已经掌灯了,要她们在灯下分线、拆线、描样子、刺绣吗?
大家排着队领回来材料,大家便三个一团、五个一伙聚在昏黄的宫灯下,小心的在花绷子上描出绣样。孟湘也领了材料,只是坐着发愣。
她骨子里是个现代人啊!要她去打针、上药,她比这儿的人谁都在行,可是刺绣?那可是现代人的盲区。
也怪,拿起针,也能像模像样绣上那么几针,针脚还很匀称,看来原身的记忆里多少是有一点刺绣的底子的,只可惜记忆模糊,怎么描绣样,可是一点儿不知道了。
忽然被子被人撩开一角,一个凉乎乎的身体钻进来。孟湘不由一皱眉,她手里拿着针,一个不小心,戳了自己甚或是别人都不好。
来人当然是刘雪柔。她也发现了孟湘的不悦,柳眉一挑:“皱什么眉呀,没看见师傅来了?我算看出来了,若是不帮你,就凭你那个破烂手艺,怕是到明天早上也描不出所以然来!”
一面说,劈头从孟湘手里夺过绣花绷子。吓得孟湘手一缩,她手里捏的可是绣花针啊。
“你呀,第一步就不对,着急上针线干什么呀?”拿起剪刀,“嚓嚓”剪掉孟湘刚刚衍缝的几行针线,拿起划粉条,在花绷子上做起画来。
她的手确实巧,寥寥几笔,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呼之欲出。两世为人,孟湘也不知道可以将绘画技法运用到刺绣上,看来她这女红差得一点儿也不冤。
“还有哦,早晨饱含露水的花叶是向上舒展的,注意方向哦!”刘雪柔头也不抬,孟湘由衷的赞美让她喜不自禁,她拿起粉白和粉紫两种丝线,“你只把这两种线拆开,用长针绣花瓣。听我的,没错!”
一面说,一面钻出被窝,爬起来趿上鞋就走。孟湘只好对着她窈窕的背影说句多谢。
分线的工作是一项细致活,尤其是在昏黄的灯光下,将本来就很细的丝线分成两股,甚至三股,每一股丝线堪比发丝,真真难煞孟湘这个现代人也!
已有不少的姐妹占据不同的位置进行分线的工作,或在窗棂,或在门扣上固定,手中缕缕绕动的丝线。
孟湘挑选的位置是屏风角落凸起的浮雕,正好可以把丝线系在上面固定。忙活半天,蓦然回头,却发现云燕依旧坐在被子里发呆。
想起她起了水泡的手指,孟湘不由起了几分关切:“你怎么了?手不能使劲吗?要不,我帮你分线吧。”
云燕却是笑着摇头:“我还没确定用那种丝线好。你忙你的吧!”
当然只能忙自己的!任务那么紧,她的手艺又这么烂,背负巨大压力的孟湘无暇他顾。
女红上,原身唯一的可取之处是基本功还可以,无论是长针还是短针,都能做到针脚绵密,随着织物的纹理下针,基本都能做到和织物融为一个整体。
孟湘越绣越熟练,绣到兴起,甚至还能变换些花样。好在牡丹图不是很复杂,配色也简单,两个时辰下来,孟湘已绣好大半。
看看其他的宫女仍在一片忙碌之中,狄云燕早已不再发呆,专心致志在绷子上描绣样,孟湘一时玩心顿起,在牡丹盛大的花朵上绣了一只翩翩飞舞的黄色蝴蝶。蝴蝶很小,轻盈地落在花瓣上,将落未落之间,恰好使画面形成某种平衡。绣好之后,才发觉这蝴蝶简直可算是这幅牡丹图的点睛之笔。
总算大功告成,孟湘收拾好针线,往后一歪,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东方发白,天已经大亮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孟湘这才发觉发亮的是雕花灯罩笼着的烛光,天仍旧黑着,而狄云燕依旧在飞针走线。
“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还没睡?”她翘起身,听着周围轻轻的鼾声,不由放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