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天后娘娘开恩,看在老身的份上暂且饶了小女这回!天牢苦寒,她又自幼体弱哪能待得了一年!”
“她本只是想为离衡仙君打抱不平,又因实在年幼无知才做出了此等糊涂事!”
坐在高高金座上的天后看着底下那张已有千岁却依旧年轻的脸,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阿蔺,千年过去,那个古溪河畔被杀兄强娶的少女小鱼今…可还安在?”
空气刹那有些凝滞。
被唤作阿蔺的妇人闻言渐渐停止了啜泣,手指紧紧抓住地毯上的细绒,“这,这不一样……”
“又有何不同?”
天后一步一步走下金座蹲在妇人身旁,“欺压弱小,强权压身,有何不同?”
阿蔺怔怔半晌,才道:“她是我的女儿啊!我如何能不管她?!”
如何能够不管?是啊,百丽绒羽织成的绢布,与当年的破布麻衣是真的不同了。
天后将阿蔺滑落的披帛重新披回肩上,理了理她的鬓发,“此事乃太子下令,绝无回寰。”
四目相对,熟悉的眼里却再也看不到半点昔年的模样,天后站起身背对阿蔺,“回去吧,小鱼……”
在阿蔺走后,天后久久驻在原地,随侍多年的大宫女忧心的握了握她的手。
“娘娘,沧海桑田,初心易变,勿要为此伤神了。”
天后闭目摇头。
“这些年来,阿奉常与我说,莫要太过宠着这些昔年旧人,人心不足莫要养大了胃口。我又何尝不知。”
“可人呐,无论成仙成神,活得久了往往难以免俗……”
天后搀着大宫女的手缓缓走到后殿露台处,三重天一贯祥云环绕,紫宸殿更是建在了最高处。
往下望时彩云重重,自在舒展游动。不时有身着霞衣的女仙穿梭其中,牵云梭衣。
再往后看便是一座与周围殿宇格格不入的哥特式古堡。
那是天宫重建时她突发奇想,想建一座欧式古堡。阿奉初闻却并未有何讶异,他揽着她的肩,两人站在高高云端俯瞰山海,道这四海八荒皆是她的,想如何便就如何。
天后想到这儿唇角挽起一抹温柔的笑来。
大宫女也看到了古堡,回望向满脸温柔的天后道:“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太子殿下材优干济,为必管那外人。”
说到太子,倒让天后想起了那流言中的内侍省洒扫仙婢。
“那洒扫仙婢又是怎么回事?”自家儿子性子冷淡,又才回天宫怎就与人传起了流言?
大宫女低头沉思片刻道:“那仙婢原是奉酒婢女,瑶池宴上冲撞了坤虚上仙的便是她。”
“竟是她?”
“是她,听闻此次妤姮仙子去寻她麻烦也是因前一日她拦路太子殿下,不知说了什么竟讨得了一瓶生肌膏。”
大宫女又接着说:“那仙婢伤了不过两刻,太子殿下便派天兵将妤姮仙子一众抓进了天牢。”
这倒真是一件稀奇事,那小子只打在胎中有了神智便就一心只为修炼,这婢子手段不浅啊。
天后叹了口气,道:“我也并非真的强求悠悠与梅梅定要结为道侣,这么多年他们彼此无意我也清楚。”
“何况,天歌那孩子对梅梅的心意我也看在了眼里。”
大宫女犹豫道:“那您是要做何打算?”
“且先将那仙婢流放至弱水罢,弱水与三重天相距甚远。那仙婢接触不到我儿,若我儿真对她有意,我也不再阻拦。”
天后言毕便转身往殿内走去,忽的又想起一事转身问道:“那仙婢是何名讳?”
“名唤艾柒。”
——
艾柒被贬到弱水已经整整三日了。
虽然有时会后悔太过冲动,但报了仇心情舒畅她又高兴起来。
常言道弱水鸿毛不浮,不可逾越。却鲜少有人知,河畔林中有一神木,制船可载人横渡弱水。
弱水中也有一游鱼,其味甚美,被贬至此的小仙每日的活计便是捕一篓游鱼。
游鱼虽小在弱水中却格外勇猛,常有小仙捕鱼时被游鱼拽进河中沉底溺亡。
艾柒学艺时往往上手极快,不过半天光景便可独自行船捕鱼,带她的管事对此啧啧称奇,却也乐的清闲。
因为暂时出不去,也不必担心黑市买卖闲下心来的艾柒难得度过了几日悠闲时光。
三天过去了,她仍悠闲的坐在这长满芦苇的河岸边揪着芦苇杆。
河面碧波荡漾,微风拂来时仿佛能忘却所有烦恼。
看着天色快到午饭时间了。
艾柒将手中的芦苇杆扔下,站起来拍掉身上揪的芦苇渣。
正要后退时她的后背却被一股大力猛的一推,艾柒踉跄着一头扎进了河里,弱水太重,四肢宛若被捆了千斤陨铁,湖水漫进口鼻脑中渐渐起了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