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我自己大喜的日子,却也是我的嫁妹之日。徐公子就不必客气了。”
这个声音——
脑海里的一根紧绷着的线一下子断掉了,李善音愣在原地,微微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
【我名字?我和你同姓,单字一个‘离’。李离,很好听吧?】
长满青苔的墙角彰示着岁月的痕迹,一如匆匆的过去,隐秘却又潮湿黏着。
来人跟在穿着大红衣裳的徐茵身侧,身量比他高些,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少年与男人的区别。他余光瞥见人影,不太在意地看过来。
李善音甚至没来得及回避,就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虚伪之中似乎有一丝裂痕。
“这是?”他同样愣住。
“这是我们秋水镇的一位医女,常来徐府给妹妹诊病。”徐茵没想到李善音会带着黎疾不请自来,但是他极快地反应了过来,从容地向燕王介绍着李善音。
“这位娘子名叫——”
燕王挥手打断徐茵,“李善音。”他喃喃,末了扬起一抹笑。
“王爷这是认识……”
黎成对徐茵的疑问置之不理,反常地上前几步。
他看见李善音身侧的少年动了动,分明是戒备的样子。
他加深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好久不见,阿音。”
“草民参加燕王殿下。”李善音垂下眼眸,尽管身上的一层冷汗还没消失,但是她却无法再僵持着现在的动作,迫不及待地弯下腰,借着行礼的由头,将视线错开。
身后,她听到黎疾略加快的呼吸声。
她知道黎疾在担心她。仅仅是这一想,李善音就仿佛多了些勇气,袖下攥起的手掌总算不再颤抖,整个人也慢慢趋于平静。
都是陈年旧事了,她现在对于黎成来说不过只能算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眸色颤了颤,前提是黎成不知道琉璃眼在她身上。
“今日是徐公子大喜的日子,你也来喝喜酒?带着……”黎成上下打量一下腰背笔挺,没有一丝卑躬屈膝的少年,觉得这少年兴许有些来头,不像是笼中之物。
黎成不知道,这位乃是他爷爷的爷爷辈的叔叔。
“这是我的远亲,李疾。”李善音搪塞。
黎成‘嘶’了一声,似是在回忆什么,“原来他也姓‘李’。”
他这话意有所指。当年他欺骗李善音就用了这一个‘李’字。
当时他夺天下的计划已经初具雏形,只是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宝贝——百妖不侵琉璃眼。这传说是一位神女所留下的,如今辗转到一个医女手上。黎成费了很大功夫才从一只老树妖口中得知这琉璃眼就在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医女手上。
他为了不着痕迹地接近那位医女,就打算先从她的徒弟身上下手。小徒弟还很年轻单纯,他说他说某府不受宠的庶子,整日挨打受骂,她便动了恻隐之心,三番两次地来给他送药,陪他说话。
那年春天,就在黎成已打探完虚实,计划动手之际,李善音忽然到访,差点打乱黎成的安排。不过幸好,李善音对待朋友坦诚而信赖,她没有问那封密信的内容,错失了拯救她师父的最后机会。
她带来一盘刚出炉的杏仁糖,说是她自己做的,要给黎成尝尝鲜。那一瞬间,黎成还真有点神志不清了,甚至想要让她快跑。但是任何人都知道,黎成不会那么做的。他的野心比所有真心都重要。
他多年后再次庆幸他没有任由恻隐之心淹没他的理智。
但是黎成的庆幸,乃是李善音终生的悔恨。
李善音想起那天撞见的密信,再联想到他的神情,已经明白了大半。可惜她的信任变成了尖刀,将她刺了个对穿。
一股温热从她手臂传到渐冷的躯体。
李善音从回忆中抽离,她微微侧过头。发现是黎疾稳稳握住了她的手臂,力度是恰到好处的支撑,隐隐传达着一股十分安稳的力量。
她不是孤身一人。
李善音深吸一口气,“草民告退。”她不卑不亢地从黎成身侧走过。没有理会眸色渐深的黎成,更没有管诧异的徐茵。
对于徐家这些破事她也失去了想弄明白的欲/望。
院子里到处都是吹吹打打的热闹,春夏交接间渐热的暖风混合着辛辣、酸甜的菜肴香气飘在空气里。李善音觉得腻得很,再也忍受不了,由快走变成疾跑,扶着徐府外的墙角开始干呕。
也不知让她恶心的是油腻的菜味,还是院子里的人。
总之李善音觉得无趣极了。
“我们回家吧。”李善音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拉起黎疾的手腕就闷着头往前走。
黎疾很听话地跟着,直到走了半里地才干巴巴地戳了戳了李善音的手背,“音音,走反了。”
李善音闻言望了望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