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音对此很是从容,放下茶杯,不去理目光如炬的香荷,反而气定神闲地同徐媛说起了话。
“过去的那些事都过去了,既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我就也懒得追究。”李善音垂下头轻笑,落在徐媛眼里竟有些莫名的平和,似是破釜沉舟后的从容平静,即使马上就要面临暴风骤雨也无所畏惧。
徐媛眉头轻蹙,正要开口,却被李善音挡了回去。
李善音重新倒了杯茶,看着青绿色的晶莹茶水倾泻入白瓷杯中,在日头下闪出流光,然后把茶杯推给徐媛,“只是赠予你镜子的人,恐怕也并非是什么善者。”她提醒。
徐媛心领神会,她知道今天她们的一言一行马上就会被人汇报给黎成。在这间华丽空荡的宅子里,所有人都只能是他的掌中之物,要想逃脱,就得被扒下一层血淋淋的皮来。
徐媛露出一个近乎带有毁灭快感的笑来。因为这牢笼是她自己愿意跳进来的,即使是死,也甘之如饴。
“我知道。”徐媛保持住嘴角的弧度,只是维持的时间长久了,就会有一种虚假而无力的空洞感。
李善音无言地正了身。她该讲的已经讲完了。
“我……”
“姐姐回答我一个问题。”
二人同时开口。
李善音几乎已经猜出来她要问什么,颇为轻松地替她说了出来:“你要问我是不是同王爷两心相悦?或者我是不是他的挚爱之人?”
徐媛心思被洞穿,干脆也不掩饰了,直直地盯着李善音。
窗外,落在树枝上啄嫩绿的抽柳春芽的鸟儿忽然惊飞到别处。门扉被轻轻推动了一下。
不过李善音并没有注意到。
她像是一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会呆滞住般,眼珠木木的,也不转一转。双唇启合弧度克制而又固定,整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姐姐?”徐媛喃喃。
转瞬李善音温婉一笑,轻用长袖遮掩住唇角,仿佛是羞涩的思春少女。
她道:“王爷……是我此生挚爱,我今生非他不嫁。”她笑着,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香荷第一个听见了,尖声朝外边喝道:“哪个不要命的在外面偷听!”
一瞬间的静默。
紧接着有小厮在窗外答道:“回主子,奴才领了槐叶先生的命,去寻了李姑娘在外的远亲弟弟来同住,也好解一解李姑娘的思家之情。只是方才不小心碰碎了墙角的琉璃瓶。”
黎疾?
李善音睫毛轻颤,袖子下的手握紧了一瞬,转又松开。
“李疾?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守在家里……”
话没说完,一阵冷风穿堂而过,掀起李善音轻纱裙角,卷起凉意。
李善音来不及去整理好衣裙就站起了身。
只见少年衣衫凌乱,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裸露之处红痕血迹未消,但是他全然不理。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
“姐—姐—”他喉结上下滚动几番,艰难地从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嗓音干哑,听得人心里发涩。
可是他像是不在意一般,执拗地上前两步,吓得香荷立马贴在李善音身前护着她,生怕她被伤到。
李善音看着这动作竟没有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她与黎疾的距离被隔开。
黎疾眼眸一痛,几乎快要被疯狂淹没,脑海中的唯一一抹理智叫他勉强冷静下来,像是决裂那天还心存妄想与侥幸一般轻轻开口:
“姐姐在说什么胡话。”黎疾勉强一笑,黑眸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迷迷蒙蒙中遮盖了那些桀骜的、狠厉的情绪,只剩下示弱的、讨好的,小狗一般乖顺的试探。只要对方重新对他绽放出一个和好的信号,他就可以不顾以前的伤害,尽情地扑上去。如同一只不要命的飞蛾。
不要叫我‘李疾’。
他在心里祈祷。
也不要让我叫你姐姐。
他近乎哀求,唯恐一切落空,怕之前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美好像是幻梦一样的消散。
“姐姐……”他站在原地,明明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但是他却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强大的半妖颈上束缚了一根长绳,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李善音手腕上。即使相隔千里,只要她肯轻轻一收,他便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想法,只想求她怜惜。
可惜圣人不肯,摇摇头,语气温和却又冷漠地道:
“李疾,你出门辛苦了,早些回家休息吧,我留在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心。”
“姐姐方才说……”黎疾语气颤了颤,“此生挚爱?”他红了双眼,像是一株飘摇在风雨中的倔强花朵,风摧雨折间含珠泣露,妖冶无双。可他神情没有一丝媚色,反而清隽极了,像是个被水清洗过的瓷人,遗世出尘。只是他眸中的不甘执着将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