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音一时语塞，然后干脆自暴自弃道：“那你就趴下，再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她把手里的药膏往前递了递。
一股浓郁的清苦药香充斥在黎疾鼻尖。
这回轮到他说不出来话了，只能干巴巴地推辞道：“也……不急。”他错过视线。
这倒不算是假话，因为身上的几处伤口确实大多愈合了，好好养一些时日就无大碍了。这归功于螣蛇她自己下手越来越轻，从一开始的只想要黎疾死，到后来的像是在完成一件例行公事一样，每天找黎疾打上一打就结束了。
黎疾看出她内心的纠结，也配合着她放轻了攻势，两只妖形成了一种诡异但和谐的默契——不下死手。
至于他胸口的那道伤则是槐叶留下的，这老东西利用他无处不在的徒子徒孙，见缝插针般地寻到了受伤的黎疾，趁他不注意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过槐叶也没落到什么好就是了，他现在是死了还是在哪里养伤，黎疾也不太清楚。
“姐姐是一直在寻找莲花皮吗？”黎疾扯开话题，把螣蛇和树妖都从他脑海里抛出去，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李善音。
李善音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到炕上，心里略可惜今夜没办法抱着暖乎乎的小狼睡觉了，但是面上不显。她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天的事挑重点讲给黎疾听，最后才道出她找莲花皮不得的现状。
兽骨上的药方许是这次疫病的关键，所以莲花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黎疾听完微微眯起眼睛，他轻笑了下：“姐姐今天刚看见过这莲花皮。”
“今天？”李善音不解。她今天见了那么多草药也没见到名为‘莲花皮’的呀，难道是她忽略了？
但就算她忽略了，琉璃眼也不该……
忽然，李善音脑海中灵光乍现一般，她嘴角抽搐道：“莲花皮不会指……”
她眼前一闪而过螣蛇的身影。
她今天刚看见的还有螣蛇！
“姐姐猜的不错。”黎疾从李善音五彩缤纷的脸上猜出她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只不过领会的可能有些偏差，于是又开口道：“只不过这味药并不是真的需要扒下螣蛇的皮来，只需要她每年褪下的旧皮就可以。我记得前几天还在一个山洞里看见过她的蛇蜕，这东西要来不难。”
李善音惊喜地一拍手掌，“那太好了！”
她正愁找不到这关键一味药材呢。
“不过……”她须臾又皱起眉头，勾起黎疾的不安来。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呢？”李善音语调轻扬。
“姐姐，其实……我已经三百岁了。”黎疾决定把这个也坦白出来。
虽然人类和妖计算寿命年龄的尺度不同，但是三百岁……在这个人类少女面前也着实是大了一点。
黎疾有些忐忑李善音会不会因此觉得他很奇怪。
不过李善音对此很是平静，从她得知黎疾是妖的那一刻起，她就隐隐猜到黎疾的年龄可能不是以年为单位的，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
同样，当她垂垂老矣之时，对方应该依旧风华正茂。
人妖究竟有别。
李善音偷偷把心思藏在心底，如常开口道：“你要是真十几岁我才要惊讶。”
她看向窗外攀爬在窗子上的藤蔓，上面已经开出了朵朵洁白的花朵。这院子里和从前不同了许多，但是唯独缺少了黎疾的参与。因此李善音提议道：“等到来年春天播种的时候，也要让你亲手栽下一束鲜花。”
李善音看着阿泽、花雀、黄弟各自的花蕊正随风摇曳，开始畅想未来的黎疾会种下什么样的鲜花。
也许是一树不知名的野花，也许是一枝名贵的玫瑰……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院落，在天涯海角的某一处互相依偎在柔软的藤椅上，看花开花落。
李善音看向黎疾，发现他也在看她。
只听他笑道：“好啊，我的花一定比它们几个的好看多了。”
*
“这就是你们偷偷溜到我的山洞里，还趁我不在拿走我的蜕皮的原因？”一路追查到院子里的螣蛇定定看着已经入药被制成的药丸，不悦问道。
谁懂她一回到巢穴就看到自己不久前褪下的新鲜蛇皮不见了时的恐慌，她还以为是镇离派和渡合派那几个老头子找上她了。
李善音不好意思地笑着请化成人形的螣蛇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
心想她还挺懂分寸的，没有一怒之下以原形追过来。不然今天李善音与蛇就会代替突如其来的疫病成为最新的热议话题。
“事急从权，实在是当时没找到你，只能先斩后奏，等解了燃眉之急再向你请罪。”李善音把冒着热气的茶盏递过去，还特意先在嘴边吹了吹，唯恐怕螣蛇被烫到。
因为她记得好像黎疾醒来的第一天就被热水壶烫了一下来着，到现在他手心还残留着一道疤呢。万一这些妖怪都不懂得热水的‘威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