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她的丈夫从始至终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而她也因头胎滑落伤了根本,明明艳阳高照,却依旧通体发寒。
现下,凛风渗雪,她又受了重刑,已经不再奢望还能拥有孩儿,能够保住这条命,已是万幸。
而唯一有这个能耐的,唯有她的枕边人了。
抱在这样的瞩望,程妩又拖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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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声再次响起,是狱卒们交接班的时间。
“这些天辛苦了,这是贵人赏下的吃酒钱,你们几个先去外头侯着,贵人要问话。”一名粗壮的卒头弯腰踏进来,手上挂着几串银钱。
狱卒喜滋滋地接过赏钱,又好奇地往门后张望了一眼,却只瞥见中间一抹淡粉色衣裙,便好奇地追问,“头,不知来的这位是何人?”
“不当问的别问,仔细你的脑袋,滚。”
狱卒不敢再言,被同伴拉着从偏门溜出。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得仔细询问,毕竟这座监狱关押的都是达官显贵,无故得罪不起,倘若哪天被释放出来,身复原职,前来找寻麻烦,就不是他等能承受的了了。
只是这位陆夫人却不同,现下京都无人不知她所犯之罪,卫太尉插手当中,也没见圣上阻挠,而今过去了那么久,陆程两家也毫无动静,明摆着要放弃她了。
所以狱卒只当来的这位又是卫家派来的人,也就无甚顾虑,欣然躲懒了。
待牢内狱卒皆被清散,候在门旁的婢女这才举着刺眼的灯烛进入。
程妩听到动静,澄澈无澜的眼眸晃了下,继而莹然仰头,却见来人是她的小姑,陆闵幼。
年前,赶着陆昭远被调往京都之际,程妩为她物色了一门顶号的亲事,嫁于礼部侍郎的嫡次子。那孩子已进士及第,前途不可限量,又出自书香之族,配陆昭远的妹妹再合适不过。
当然,她也不是自作主张的人,这门亲事她是向婆母和丈夫禀明过的,得到准许,这才从中作合。
程妩自认为自己这个嫂嫂做了应做的一切,因而眼下见着陆闵幼,她便以为是陆昭远使她来的。
前头陆家无人露面,程妩并不埋怨,毕竟当家主君不在府中,她的婆母旧居内宅,小姑又是新妇,自然不好出面。如今见着陆闵幼,程妩便猜到陆昭远已经抵达京都。
“闵幼,你兄长他此行可安好?”她久不发声,才送出几个字,便觉嗓音涩哑难耐。
陆闵幼由着婢女搀扶坐下,玉垂扇步摇轻轻晃动,在静谧的牢狱发出不合时宜的脆响,她冷然地扫视一圈,随即发出讥讽之声,“你还脸提我哥,我们陆家都要被你害惨了。”
程妩下意识地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推的。”
陆闵幼抬起染着花汁的纤手,不耐烦打断,“我来不是听你解释的。”
程妩只得静声,因受了刑,双腿已然不能直立,对话间,只能跪伏在草席上,疼痛万分。
“圣上仁厚,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才留你到今日,如今我兄长已归,并对处决没有异议,你要是还念着我兄长的好,就不要再把陆家拖下水,我兄长能有今日,全靠他一步一行,很是不易,眼下才见晨曦,你可不要成为他昭昭人生中的一笔浓墨。”陆闵幼说得漫不经心,视线也未望着她。
程妩听罢,有些回不过神般颤了下眼睫。她自然知晓犯了此等事,会把陆家牵连进来,可她没想让陆昭远为她求情,因她是被冤枉的,却无处分辨,只盼着丈夫回来后能从中周旋一二,给她证明的机会。
可眼下,一直支撑着她扛下去的那点微弱的光,也沉落了。
程妩越过陆闵幼,看向矮窗后树梢上的雾凇,一时有些恍惚。
此刻,风雪已经停止,可化冻之时才算最为凄冷的。再寒凉的天气,也比不上人心难测。
陆昭远霁月清风,如珩君子,待人一向温文尔雅,即使迫于无奈迎娶了她,依旧假以辞色,且成婚几载,未曾纳妾。程妩以为,即便他对自己没有情意,也应当有些情谊,出于责任,也会伸以援手,展转一二。
却未曾想,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这话是你兄长的意思?”程妩眼眸的光泽迅速流逝,却依旧问了句。
“自然是他的意思,兄长说一不二,他要想做什么,又岂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况且,今日殿前,圣上还说临城郡主蕙质兰心,和兄长堪称良配呢,想必不日就会赐下婚约。”
这位临城郡主,程妩自然知晓,赏花宴那日她也在场。且同她搭过几句话,还主动提及陆昭远,当时程妩并未多想。
“不过你落得如今下场,也是罪有应得。”陆闵幼挑眉,吐出一口郁气。
程妩复而抬头,见着她畅快的神情,很是疑惑。
“当初我和文表哥两情相悦,是你从中作梗,拆散了我们,又撺掇母亲,把我说给他人,害得文表哥伤心酗酒,摔成了残疾,至今都还下不来床,成了废人。”陆闵幼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