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
“不早了,你回吧。”路娴开口赶人。
他这样不请自来,多少令她难以招架。
若非中途意外扯出一个生日,心底预备的那些拒人千里之外的话,也不至于临时收住。他在兴头上,若直接劈头盖脸一通说,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虽不想彼此关系进一步,但如没必要,也不必弄得太僵。没有走完一段中途而废情感的缘分,至少还是在一个教室待过三年的同窗……所以,那些表明个人态度的话,先缓过今晚,日后再找时机对他明说。
雷勇泰控制着目光,不刻意去瞧她的身段。
她开口让他走,所以,今晚被邀请进屋的可能性已不存在。
转念想到这里没有容得下他44码脚的拖鞋,雷勇泰的心里又稍稍释怀了些:她肯定是怕他进屋又得赔上一双拖鞋,所以才闭口不提“进来坐会”。
见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路娴莫名有些局促,忍不住再次询问:“还有事?”
“噢——没事,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接你。”雷勇泰回过神,决定先撤。
……
这话是直接认定她明天一定会一起吃饭了,路娴想重新强调一次“明天再说”,可话到嘴边,又觉过分刻意,算了。
“好梦,有事打我电话。”转身前,雷勇泰不忘温柔叮嘱一声。
路娴心头似有东西胶着,礼尚往来一句晚安怎么都推送不出口,最后只是无声地瞧他背过身去,从视线中消失。
和上回一模一样的情景再现:已关上的一扇门背后,杵着一个心思慌乱的自己,提着一颗心,竖着一对耳,万分刻意地听着楼道电梯的开与合。
他离开的脚步声,在她心里踩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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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把装了拖鞋的纸袋随手扔副驾,雷勇泰长舒一口气。
在她面前,他做不到百分百的放松,相反,全身神经都小心地提着,生怕一不小心有个闪失,会影响到好不容易恢复的联系。
来这之前,他每天睡前都会给她发微信,但从未收到一条回复。
联想到之前路娴对他热意不足保持一定距离的态度,雷勇泰无法说服自己把一颗心放平。这几日又饱受相思之苦,让他有一种不怎么合心的预感:她对他,似乎没有任何想法。
别说是他自作多情重续前缘一类的幻想,她连跟他叙叙旧的意愿,都弱得没有痕迹可寻。就仿佛,他雷勇泰,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就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初中男同学,而已。
而明明,在重逢她之前,他一直觉得这孑然一身孤独行走的九年时间里,他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变得更优秀,变得更有担当。
可这一切的一切,落到她那一双淡冷疏离的眼里,似乎压根不值一提。
就刺心,就伤人。
她但凡对他有千万分之一的心思,他便能用尽全力复活旧时光里没兑现的那些美好约定,重新牵起她的手,把来不及待她的好、来不及说完的情话、来不及看完的风景,通通补上,通通续上,通通添上。
但凡,她有个但凡,他也不至于像此刻这般,心如一团麻,乱得没个分寸。
失序噬心。
已万般幸运偶然之下重新闯入她的生活,所以,该怎么重新走入她的心。
雷勇泰单手扶额扪心自问,无法信手拈来一个可靠回答给他自己。
对自己、对他人、对工作、对生活易如拾芥的自信,到了她这里,统统失了该有的笃定。像极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傻楞在她跟前,手足无措,踟蹰狼狈,却又倔强不肯退步,无法轻易走开。
她是他的奔头,九年前曾是,九年间一直是,九年后仍是。
所以除了在他心里占一席之位,魂牵梦萦,还应在他的生活里,伸手可拥,一起温暖相伴。每一天,都是浪漫的相随,生长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