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而来的窒息感蔓延到了她的心头,在这几日兜兜转转不得下咽的情绪汹涌上她的眼眶,心脏处的绞痛和腹部的绞痛一起,在她的身体冲撞。
她站在靠近他的地方,把那一束玫瑰狠狠砸了回去。
其实事后回想,元小瑕也不由觉得那一刻的覃永丰的无辜。
可是他也仅仅不过无辜于那一刻。
元小瑕不受控制的情绪的宣泄最终伤害的也不过是她自己,她吞咽下了自己失控和幼稚所带来的苦果,已经不想再和覃永丰多提。
只是偏偏他坐到病床前的时候红了眼眶,又低下头去握住她的手。
元小瑕坚定地把她的手抽了出来。
覃意文来医院看她,也带了一束花,乱七八糟的花枝拼凑在一道,挨挨挤挤地被他插进床头的花瓶。
他干巴巴地对着元小瑕讲:“没事的,你还年轻,以后总是还会有baby的。。”
元小瑕抬眼瞥他:“当然,不然谁同你争家产。”
覃意文继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他坐到椅子上,轻咳了一下,说:“那一日,真的是我——”
元小瑕打断他:“不重要了。”
她说:“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而失去孩子的疼痛则是在无人的深夜时回响起的磅礴骇人的钟声,那一声又一声沉重的钟声像是只有元小瑕一个人听见。
她很多时候在睡梦里也会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惊醒,在无边无际的心悸里,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流眼泪。
那是过于沉重的遗憾。
剥离开爱情之后,是她对自己的指控。
是她没有保护好那个小朋友,大概是对方也知道,她或许并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妈妈,所以并不那么期待来到这个世界。
元小瑕竭尽全力与自己的遗憾和解,但是她的确从未想象自己还会成为一个母亲。
或许是元小瑕的呆怔太长,她的情绪变化逃不开栾嘉树的眼睛。
元小瑕被年轻的男人抱到腿上,栾嘉树的耳朵贴到元小瑕的腹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又直直望她。
这个姿态亲密到仿佛将所有最柔软的内脏坦露。
栾嘉树的手掌拍抚着元小瑕的背脊,他低声问:“是姐姐想要做妈妈吗?”
元小瑕看着他,她的睫羽轻颤,哑声道:“没有哦。”
栾嘉树抱紧她:“妈妈是一个很辛苦的角色——爸爸也是。”
元小瑕的手指抚摸到他黑色的柔软的发丝,他的眉眼困倦又温柔,像是有些无奈地,他说:“我是当不好一个爸爸的。”
元小瑕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栾嘉树说:“因为,我一定会溺爱ta。”
元小瑕说:“唔……那的确不太好。”
栾嘉树笑着闭上了眼睛。
许久,元小瑕的手指又碰了碰他的眉眼,她低低道:“可是,如果是一个小姑娘的话,像你一定漂亮极了。”
栾嘉树没有回答。
他像是已经睡着了。
元小瑕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个莫名依恋着她的这个男人,那些长久以来的自省仿佛就在这个男人故作弱小的依恋里自我消解了。
——她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你看,这个世界上,不也有人会认认真真喜欢她吗?
元小瑕捏住栾嘉树的鼻尖。
她看到他蝴蝶翅翼一样的睫羽开始细细地颤抖,那些细细的颤抖仿佛在她的心上刮起了一阵巨大的龙卷风。
元小瑕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我也好喜欢你啊。”
温热的吐息,像是一阵滔天的巨浪,汹涌地扑向栾嘉树。
他睁开眼睛。
看到了元小瑕嘴角的笑意。
他为这一刻的爱情目眩神迷。
他失了神志。
元小瑕看到男人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抿着嘴,表情却像是一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小孩。
他像是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确切的爱意,又像是久远的念想等来了回声。
栾嘉树无可奈何地深呼吸,又笑着叹出了这口气。
他低声说:“元小瑕,你让我的这段生命,显得好像不那么……空泛又无聊了。”
元小瑕得意地笑了一下。
她说:“是吧……”
“叻叻猪。”
栾嘉树咬她的软肉。
元小瑕倒吸一口气:“哎别别,明天有早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