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的脖子,他不能呼吸。
他已经没有力气护住另一个人,他松开五皇子,投身于一场生死的搏斗。
扇外的冷风狰狞地扑了进来,案台上的烛火止不住跳动跳动。
纪凌被冷风一吹,睁开了眼。
他摸着右耳,那里没有常人的温热,有的只是凉薄的铁片。
这只请工匠打造的金属耳朵,是他九岁那年最大的耻辱。
冬天的池水太寒、太冷,他们三个捡回了一条姓名。但是他失去了一只耳朵,五皇子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而沈曦,失去了一个健康的身体。
算算日子,他的这位生死仇敌也该回来了。
他该怎么迎接他的“好友”呢?
京城的雪吹到郊外,不小心打湿了马车的窗。
他的车队并不奢华,徐徐而来,也不过五六个人。
帘子撩开,车里只有两个人,一动一静。
一个捧着暖炉安静地看书,一个撩开车窗笑谈雪景。
“崇明,你看雪下的真大。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雪地里烤红薯?”
裴晓生在江南,难见雪景。
沈曦巡声看了眼窗外,淡淡道:“雪太大,起不了火。”
眼见着裴晓神情愈发低落,他思考了一番,才补充。
“我们可以把红薯烤熟,拿到室外吃。”
“那有什么意思。”
裴晓还是不高兴,他认为,红薯一定要在雪天里烤,并且还要边烤边吃。
不过他的伤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他就突然笑出声。
沈曦想到接下来估计很难看下去书了,他合上书册,问他:“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抱着红薯啃就觉得好笑。”
裴晓想了一下,穿着红绿配色大袄的沈曦坐在门槛上,抱着热腾腾的红薯,咬了一口发现烫到嘴巴。
想想就觉得好笑。
沈曦并不觉得好笑,他觉得如果在这里搭个亭子,煮雪烹茶,有两小童端上两碟小食,就算那是切好的红薯,在雪天的加持下也别有趣味。
“我手里有两件铺子,位置还算不错。你要的话,都可以转你。”
裴晓是商人,这次来京城也是为了经商。
沈曦在江南便听过他的名号,江南的裴家是书香门第,内有族学,不拒来者。他们是商人也是善人,既散财也能聚财。
沈曦在江南受到裴家的照拂,他和裴晓便是那时认识的。
只是裴晓活泼,他喜欢经商,不在族学。
如今沈曦突然问起商铺,就好像夫子点学生的名。裴晓一下子激灵起来,关上窗,连身板也挺直起来。
“其实吧,我家在京城有些势力,不用担心这个。”
“启明兄家在江南,在京城应是十分受限。”沈曦颦眉,“更何况启明兄不是为了离开家族,自己独创一份事业才到京城的吗?”
“这个……确实没错。”他挠挠头,忽而反问沈曦,“别总说我呀,崇明你呢?这次是一定盯上‘状元’了。”
没有人愿意被问起功名利禄,裴晓用这种方式委婉的提醒他。
果然,沈曦沉默不语。
裴晓心情大好,他重新欣赏雪景,奈何方才分了神,再收不拢最初的心境。
雪花飘飘然,飘进车厢,落在那人病弱白皙的手指上。他的指尖受了寒,微微颤动。很快雪花被暖炉的热气蒸腾,连滴水也没留下。
“状元有点难,”他说,“大烨人才济济,我不敢托大,前三便可。”
不敢……托大……
名次……前三!
什么!前三?那可是前三啊!
就这还不算托大?
裴晓心里发生了一场地震,地震的外在表现是不管外面的人问什么,裴晓只会回答“噢噢”“对”“嗯嗯”。
“其实你文章不错,虽然比不上大家,但胜在务实,比那些用词藻堆砌的锦绣华章优秀的多。”
“噢噢。”
“这次的主考官一直在基层,也是凭政绩被皇帝赏识,启明兄正中下怀。”
“对。”
“你要不要去试试,至少裴家家学渊源,以启明兄的实力定会榜上有名。”
“嗯嗯。”
等他刚从地震中回过神,便被沈曦的眼神吓到了。
沈曦性子冷淡,哪怕相处许久也很难见到他的眸中出现波动。
但此刻,他的眼睛热烈且明亮;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竟然有人用这样温暖的眼神,吐出如坚冰般冰冷的文字。
他说:“我们一起考学罢。”
裴晓觉得他是在做梦,而且是噩梦。
他开口想要拒绝,但是……
被这样的人温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