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刚才那间休息室里。距离刚才只过去了一个小时,虽然尸体已经让人去收拾了,但血迹和气味不是那么好清理的,所以她得换一个更适合会面的房间。夏油本人其实并不讲究形式,但是现在她所代表的不止是她自己。再说,都先砍后奏还放下狠话了,为什么不把戏演全套呢?
她现在所在的是钢琴家的办公室。
和公共办公室、休息室与杂物房不同,这里收拾得更整洁,装饰也更高级,皮质的办公椅坐上去很舒服,比诊所里首领那张塑料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因为她没坐过首领坐的那张。夏油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至远方,但她的身体总是时刻预备着。
所以当白发的青年赶至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神情冷峻的女人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西装外套还沾着血。她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面上,看到他出现时也只是向他投来平静的视线,彷佛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这是下马威吧。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不过,钢琴家没有生气,这是由夏油的异能力给出的结果。
“哦—原来是你啊。”他发出了短促的惊叹,然后又说:“首领的忠犬、忠实的代行人、梦中的行刑官,夏油小姐,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什么。
什么???
让夏油震惊的不是“第二次见面”的部分,而是前面那一串谜之称号。
一瞬间,夏油想起了当初她初见太宰时的说辞,她称自己的咒具为“至暗夜幕”,自己的眼睛是“深渊之眼”,这种命名的风格实在很中二,所以她在回去之后还暗中在心里尴尬了很久。但后来她发现,论尬的,她玩不过这群黑手党。
不到一秒她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取了新的代号——这在组织里很常见,区别只在于是自己起的还是别人根据事迹来取的。夏油当然也不可能跟别人说“请叫我深渊之眼的持有者”,所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应该感到惊讶。
但是,像这样被人像是报菜名一样念出称号还是第一次。夏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时间只顾得上紧咬牙关克制想要跳窗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我只是一介秘书。”
这时,钢琴家已经走到桌前,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神态自然地坐下,好像完全适应了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他说的话却不怎么尊敬:“是吗?但是你所做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一般秘书的职能范畴了吧?比如说,处决叛徒之类的……首领应该有给你加薪吧?”
“……”夏油实在不明白钢琴家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的确用异能力感受到了他的挖苦之意,大概也有一丝对部下被杀死的不甘。难道,他们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要好?
思考片刻,她说:“我只是在维持职场的卫生环境,换句话说,只是在打扫卫生而已。因为看到了老鼠,所以不能放任不管呢。”她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本意是因为感到同情而想释放善意,但却变成了像是嘲笑一样。
——话说回来,她有资格同情吗?
意识到自己恐怕搞砸了,夏油又补充:“高木是吉德的人。”
吉德是港口黑手党里的干部,而且是前任首领派。不是说前任派的人都对前一任首领忠心耿耿,怀疑森谋杀了前任首领,所以才反对森上位。前任派不过是相对于森派和中立派的一个归类,所以,即使做出损害组织整体利益的事情也是合理的。倒不如说,有很多人正在等着组织分崩离析,自己好名正言归地独立出去,或是加入其他势力。
既然给出了一个具体的名字,那么高木的内鬼身份就不能再明确了。钢琴家也不会质疑夏油、以及夏油背后的首领的决定,至少现在不会。
“……还要劳烦夏油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在夏油强调了一番她动手的理由后,钢琴家就再也没有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根据了。哪怕是假的,他也得表现出足够的歉意来。
“但是我已经找到补救的方法了。”他话锋一转,略显抱歉的表情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露出了若无其事的微笑来:“我托朋友买到了一批新的机器,当然,是我自己的钱。”
“朋友?”
“是组织里的人,宣传官,不知道夏油小姐是否对他有印象?”
——当然是有的。
夏油加入港口黑手党后知道了很多令人震惊的事,其中能排上前十的,就是国际巨星竟然也是组织成员这件事。宣传官在表社会的地位可以说是国民男神的级别,就连不关注明星的夏油都眼熟他。像这样的人,不加入黑手党赚到的钱肯定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了……所以为什么他会是港口黑手党?
把心里的疑问压下,听完详细安排的夏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会转达首领的。”
正当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听到钢琴家轻叹一声,然后非常唐突地说:“实不相瞒,高木的事情实在让我很痛心。”
……嗯,不太能感觉出来啊。夏油默默地看着他,起身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