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墨与沈伯连连称是,心里却大致明白了方瑞宇的态度——要么压根就没信任过他们,要么已经起了疑心。
“行了,本官言尽于此,以后若非要事别再来了。”
说罢,方瑞宇意味深长地看了宋砚一眼,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三人回到沈宅后,宋砚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冰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淮扬这帮蛀虫竟如此无法无天,若非此次我那皇祖母来这一出,朕竟不知这淮扬已经烂到根里去了。”
皇帝发了这么大的火,沈伯又不自觉地浑身紧绷想要跪下,杨青墨赶忙扶起他让他下去歇息,随后对着宋砚说:“陛下消消气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咱们一道彻查便是。”
“你说的对,这淮扬盐政贪污如此严重,想必那淮扬所有官员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朕定将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绳之以法。”
“陛下,前两日我派出去的人查出方瑞宇在城外的庄子有些异常,我又接着让他们不分昼夜好好盯着了,或许能抓到写什么把柄。”
“这个方瑞宇,像泥鳅一般滑溜,若不是有李家那些举证,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可不简单,不知皇祖母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这等人物若是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何愁前程?”
“陛下说的是,所以我觉得方瑞宇若是不抓个现形,怕是有一百种方法洗脱罪名啊!”
二人正商议着,门外突然通报有人来访,来者正是杨青墨派去盯梢的那对兄弟。
“杨老板,今儿我们听到庄子里的佃户们在抱怨,说主家又让他们半夜犁地,不知道这次要藏些什么。”
“哦?具体什么时辰可有打听到?”
“暂未,那人直说今夜等着管事的来敲门,说话间有些抱怨但又似乎习以为常了。”
杨青墨转身问宋砚:“不若今晚我们去候着,陛下看如何?”
“妥,多带些人,王全他们大概两个时辰后就能到扬州,到时候我让他们做好妥善安排。”
入夜后的村庄万籁俱寂,今夜没有月亮,农人家里星星点点的烛火是这黑夜里的唯一光亮。
方瑞宇的庄子就在扬州城外,十余亩良田靠着河,引渠灌溉,年年都是附近所有田地里收成最好的,因着主家为官且收成好,庄子上的佃户们日子都过得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家家都得跟方瑞宇签死契,但架不住这庄子上的红利太可观,不少人想来都没有资格。
方瑞宇选择佃户的条件很简单,一要十分贫苦,二要拖家带口,这样的人才最好拿捏,因此这么多年佃户们麻木的帮他处理着各种肮脏的事情也毫无怨言。
夜近子时,杨青墨有些乏了,她打了个哈欠,人也有些迷迷瞪瞪的。
宋砚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得身边有一只困乏的小狸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说:“你若乏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等到那边有动静了我再叫你。”
“那怎么成,今夜我是来办案的,先睡去了像什么样子”杨青墨抗议着。
正当她想找个法子让自己清醒些的时候,远处庄子那边出现了星点火把,紧接着农户们的家门依次打开,壮年男子和女子都举着火把带着走向田间地头。
紧接着男人们开始翻地,女人们把一袋又一袋的东西扔进挖好的坑里,随后男人们再把坑填上,将周围的土也松一松,做出犁过的样子,等一切都做完,他们再按照来时地模样往家走去,全程除了劳作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
整个过程不过半个时辰,接着农户家里的灯也都熄灭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杨青墨等了好一会眼睛才适应了黑夜,然后轻轻走出藏身的地方,往田地走去。
刚翻过的土地很是松软,杨青墨一脚踩下去便是一个脚印,瞅准了方才一个埋东西的方向,在差不多的地方蹲下身,用手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在地里看见一块麻布。
她用手戳了戳,那抹布下面的东西很是坚硬,像是石块或者铁块,她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破麻布,手伸进去掏了半天才将将从口子里拽出一个大石块。
天上的云层恰好这个时候散开,月光洒下来把大地照的光亮,也让杨青墨看清手上的东西——那赫然是一锭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