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中。
在经历了十几起大大小小的余震后,他们终于抵达东京。
这里地面开裂,建筑坍塌,房屋被烧,路面上到处都是碎裂的砖头、烧焦的房梁和被掩埋到只剩一半的尸体。
连那块诉说“大正浪漫”的旗帜,现在也沾满灰尘地倒在了角落里。
曾经繁荣热闹的东京,现在宛如人间炼狱。
路已经被毁了,他们将马车停在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步行往东京帝国大学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了手拿黄色小旗成群结队的日本人将他们拦下,强迫他们念黄色小旗上的字。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穿军服,但初华也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按照他们的要求念了出来:“自警团。”
“你呢?”他们转去问渡边凉
渡边凉没有说话,冷着脸拔出了手中的武士刀,几个人忙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一定是日本人。”其中一个人说,然后他们又游荡着去找街上其他的人来问。
渡边凉回头盯着他们:“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都杀光。”
东京帝国大学距离受灾最严重的东京湾地区较远,地势也比较高,一时间成了附近居民们的最佳避难场所。
刚进大学时,初华还有些庆幸,这里的建筑即使经历了那样大的地震也没有几栋出现坍塌,她一定能很快找到他们。
她问了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终于找到了经济科学生所在的地方。
当她向负责的老师说出程芝芝与顾淮湘的名字时,老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捂着嘴泣不成声。
“他们……都还好是么?”初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老师摇着头:“非常对不起,他们昨天因为准备论文,去了千叶县采访那里的在日华工,地震发生后我们马上同那边联系,但一直没能联系上。”
“为什么不派人找他们?”初华抓着老师的胳膊,质问他,“千叶县离东京并不远。”
老师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昨天那里有火灾,还有海啸……对不起,非常抱歉!”
“他们只是来日本求学的孩子,你们就这样把他们随随便便抛弃了?”
“东京帝国大学是全日本最好的大学,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学生?”
“他们也是某对夫妇的儿子女儿,也有兄弟姐妹,他们是活生生的两条性命啊……”
初华死死拽着那个老师的衣服,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歇斯底里地逼问他,即使她知道这并不是这位老师的过错。
渡边凉见状忙将她抱走,他将她拥在怀中,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
初华泪如雨下,语不成句,只断断续续地说着:“千叶县……要找他们。”
“好,去千叶县。”
渡边凉答应了她。
学校的老师因为愧疚,派了一位熟悉路的人同他们一起过去。
所有交通工具对于现在陷落的路面都不管用,天已渐黑,他们只得打着灯笼一步一步走过去。
路上随处可见被摆放在道路两旁的尸体,由警察看守着,等待着家属认领。
初华以为自己当初在十三行所经历的那场水火灾就已经是一场难以言喻的灾难,而现在这场大地震只敢用“浩劫”两个字形容。
天灾、人祸,性命如贱草,生死不由人。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这一路他们一共走了八个多小时,从深夜一直走到黎明。
千叶县的状况比东京更差,这里不仅有地震和火宅,海啸更是席卷了一切。
空气中灰色的木屑与烧剩的灰烬多到让人看不清路,连早晨刚升起的太阳也能被遮蔽住,只留下暗红的轮廓,在天边发出诡异的光芒。同时因为刚刚退去的海啸,一波又一波从海面吹来的风卷着石子向人砸来,没走几步脸上和手上都已经伤痕累累。
渡边凉脱下外套将它盖在了初华的头上,带路的老师告诉他们把手藏在袖子里,尽量低着腰走。
穿过尸横遍野、哀哭满地的街道,他们来到了一处倒塌的工厂前。
带路老师说:“他们前天就是来这里做的采访。”
初华脱下盖在头上的衣服,盯着面前只剩废墟的工厂仔细看着,里面一片死寂,像从没有人类出现过一般,看不到一点生的讯息。
突然有一位头上裹着纱布的老人从工厂里走了出来,初华忙追上去,急切地问他:“请问,这座工厂的工人呢?”
“没死的都被送到附近的安置点了。”
她又问: “你是否在这里看到过来自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
老者沉思了一会,回答她:“好像是有几个学生,不太清楚,你最好自己去安置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