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二)(2 / 2)

一拾一年[民国] 关愈 1607 字 2023-10-10

回头叫自己的同事,“张老师,你过来一下。”

张老师接过她的考试证明也皱眉研究了好一会,才说:“我上午看的不是这一份啊,名字是这个名字,编号不一样。”他看向初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初华。”

“户籍所在地是?”

初华想了想,说:“天津。”

张老师恍然大悟:“那就对了,今年外地籍考生入选的只有十人,且都是男子,所以这考试证明虽然是你的,但是这次录取的是另一个叫沈初华的女子,她是上海本地人。”他不耐烦地将考试证明塞到了初华手中,同那位男老师抱怨:“跟他们说了多少次了,放榜的时候记下编号,这点小事就是不肯做,今天还闹了这样的乌龙。”

初华听出了张老师的意思——中榜的初华并非她,而是与她同名的旁人。

可她还是不理解:“但那张榜上,写的是‘初华’而非‘沈初华’。”

“大约是笔误罢了,没关系,今年没考上,明年再接再厉。”张老师无关痛痒地安慰了她一句,拉着那位男老师下了班。

初华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待了很久,久到来巡视的老师来提醒她该出去,学校要关门了。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初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学校回到公馆的,她只记得她离开学校时门口的红榜正在被撤下,她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给了她无限希望的榜单,上头印着的“初华”两个字分外扎眼。她无法相信她的中榜只是一次莫名其妙的乌龙事件。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冈川先生,更对不起程鹤清,他们都给她提供了最好的上学机会,尽其所能地帮助她,对她的未来充满期待,可她却辜负了他们。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如她的母亲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没用的人。

公馆很大,夜晚更是安静得渗人,自程鹤清走了更甚。初华抱膝蜷缩在沙发上,她没有点灯,只盯着地毯上皎洁的月色发呆。

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心里乱得很。

如果程鹤清这时候在公馆该多好,她至少可以问他该怎么做。

初华觉得自己以前总是害怕会给程鹤清带来麻烦,与他的关系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可不知不觉里还是不受控制地依赖了他,凡是总想听听他的意见。

她很想念他。

想把今天因为一模一样的名字所受的委屈全都讲给他听。

想告诉他自己真的努力了,可还是没能有结果。

想同他说很多话,从广州如何在浪人的刀下活下来开始讲,不对,应该是从天津欠他的那几朵花开始讲。

可是她不能,她保准等他回上海自己再见到他时又是以前那副样子,什么都不敢说,只敢畏头畏尾地与他相处,只敢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他们之间,关于出身的鸿沟就在那儿,正如今晚的月光,看得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初华很清楚,她也一向自诩是个冷静的人,不会也不能做出任何越距的事。

她在沙发上坐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文彦来敲她的门。

“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我问了你邻居的婆婆好不容易才找到。”文彦一进门便抱怨道,她瞪着初华的黑眼圈,笑着问她:“考进复旦公学高兴傻了,竟一夜没睡么?”

初华没有说话,给她倒了杯茶,坐在桌旁无精打采地支着脑袋。

“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我没有考上复旦公学。”初华如实回答她。

“怎么会没有考上,那红榜上可是有你的名字!”

初华抿着唇,指尖在桌布上毫无章法地划着。

“他们说,是一个叫‘沈初华’的学生考上的,不是我。”

“一派胡言!”听了初华的话文彦当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哪有放榜连学生名字都写错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暗中把你的名额给买下了。”

文彦的话像是石子一般落在了初华早已如一潭死水的心头,她望着她,因为震惊而有些结巴地:“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文彦一把拉住她的手:“走,我们去警局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