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开考当日,贡院门前站满了送考的人。
一位身材清瘦的少年正在接受检查,小吏拿着他的簿子仔细查看,“颜子真,淮州人士?”
少年略微一行礼,“正是。”
看少年有些陈旧但整洁的衣袍,一副翩翩清苦读书郎的模样,小吏也没有为难,检查一番便让他进了院。
只是收拾得稍微慢了一些,后排一个跋扈青年迅速地推了他一把,颜子真趔趄一下,差点撞到小吏。
“这位兄台…”颜子真皱眉看他,还没开口就被对方贸然打断。
“看什么啊,磨磨唧唧的,一脸穷酸样。”
小吏抬眼瞥去,每年都会上演这么几出,总有些不长眼的,喜欢彰显自个儿那莫名其妙的存在感,觉得穷酸书生没有人撑腰,混不出个模样。
只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谁能平步青云,谁又会泯灭众生呢。
所以只要不发生什么肢体冲突,他们也懒得管。
可总有人有一腔豪勇,挺身而出。
“分明是你无故撞他。”
颜子真抬头,只见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跳下马车,快步向他们走来。
那青年看到是个官家子弟,缩了缩脖子,囫囵检查完赶紧进了院子。
颜子真朝小少年拱手道谢,少年摇头,“这些人惯是如此,欺软怕硬罢了。”
“昇儿——”
马车那边传来一位夫人的叫声,颜子真看他蹙眉不耐,可半晌还是挤出了个笑脸朝母亲走去。
身旁两位小吏见状也聊了起来:“是被堂晖书院破格录取的那位吧?”
“对,年纪不大,前途无量啊。”
“姜家真是风水宝地啊。”
已经踏进院里的颜子真听到此话,怔然回头,只见姜家马车上又下来一位端庄清雅的姑娘,正巧也朝他望过来。
视线相撞,颜子真顿觉失礼,歉疚地点了下头。
年纪对不上,曾暂居他家中那位妹妹年纪尚小,算算今年也才十二岁吧。
后来因自家清贫,确实再养不起一个孩子,只听说被接到了定京城中的远房亲戚家,好像是说……姓姜吧。
姜以清莫名了一瞬,又转头冷眼看姜夫人拉着姜以昇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只觉得好笑,姜以昇的耐性真好,演这么长一出戏也该累了。
及笄礼之后,姜家在姜绍自以为深明大义的调节下,勉强算是和睦了,至少表面如此。
这次送考,除了待在家里假装养身体的姜以盈,姜家上下都来了。
她环顾四周,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闺秀夫人们来给家中子弟送考,几个闺秀百无聊赖,凑到一起闲聊。
当看到周家大公子周予诠进去时,姑娘们轻声讨论:“今年的魁首非周公子莫属了吧。”
“周公子确实出类拔萃,未来还有个太子妃妹妹,前途不可限量呀。”
“说到太子妃,我听说南苑公主可能会先一步成为太子侧妃……”
旁边的人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不会吧,周家怎么会同意……”
“我觉得也是,不过还有说会将南苑公主许给贤王殿下的。”
姜以清一怔,垂首抿唇,自古以来和亲都是件尴尬事,这个南苑公主被推来推去,最后也不知会落到何处。
“时辰差不多了,昇儿进去吧。”姜夫人给他拢了拢领口,“天冷,自己当心着些。”
韵姨娘立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几次,终是没有开口,只是眉梢眼角都含着欣慰。
“你且安心考试,阿姐会去寺里给你祈福。”姜以清莞尔一笑,轻声道。
姜以昇天资聪慧,不仅深得夫子喜爱,也是姜绍许多同僚口中“旁人家的孩子”,姜绍忙着与旁边也来送考的同僚们寒暄着,面上的骄傲已然溢出,仿佛姜以昇已摘了状元冠。
这出戏大约要演到最关键的一场了。
……
今日是个晴朗天气,宁珏端坐廊下晒着暖阳,一道身影从墙外翻身而进,如一只轻盈的鸟雀落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武艺没用上几次,这墙翻得倒是愈发熟练了。”
“怪只怪舒姨的轻功教得太好。”姜以清浅笑,一眼相中了宁珏手中把玩的事物,“送我的?”
宁珏握紧了手,并未递出,只好奇问道:“阿清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姜以清明知故问。
眼前的姑娘比起少时的娇弱,看似仍旧纤细的四肢如今矫健有力,她向来在善堂中不屑再装作一副闺秀模样,倒是越发灵动了。
宁珏眯起眼睛,“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公子什么身份?”姜以清走到他跟前,以迅雷之势抽出他手中双刀,宁珏劈手去夺,她一个翻身欺身而上,刀柄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