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红缨眼睛一亮,“需要什么药材我命人去准备,你速速为殿下解毒!”
孟怀夕摇摇头,她爹生前时刻告诫她,不要为人解凤凰引。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爹就给她讲述过凤凰引的制法。
在孟氏族人的心脏搏动处的皮肤上划一道小口,然后用削尖的细竹筒从伤口处转入,直至有大量的鲜血涌出为止。因为这意味着细竹筒已经进入了心腔,所取的血液是所谓的源头活血,效用最佳。也只有这种取法的血液,混入特调的药物,才能制成凤凰引。
与其他更惨无人道的酷刑相比,可能算不上什么,但这也着实在年幼的她心中留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幼时的孟怀夕问道,这样子做,那个人不会很痛吗?
她爹恨恨地说道,没有人在乎那个人痛不痛,他们只是用于取血的“肉参”。
她爹又恶狠狠地吓唬她,不要跟别人说起血液的事情,否则就捉你去做“肉参”。
她吓得哇哇大哭,她爹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反复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还在犹豫什么!”红缨唤醒还在神游的孟怀夕,“医者仁心,济世为怀。药仙弟子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她还是摇头,“此毒无解。”
她没有说谎,凤凰引不能解,只能引,从一个人引到另一个人身上。如果引到孟氏族人身上,由于相同血脉的缘故,于其本身是无害的,但凭空消失的凤凰引就会引起下毒者的怀疑,进而牵扯出孟氏族人。
这就是她爹说不能为人解凤凰引的原因。
床上的祁越痛苦得面容扭曲,自尊不允许他痛呼出声,殷红的嘴唇紧紧咬着,血珠子顺着唇角滑落。
凤凰引并不致命,发作时中毒者犹如烈火焚身。更痛苦的是,它是间歇性发作、爆发性发作,反复折磨着中毒者的意志,最后自戕而亡。
所以,祁越才会外出浸冰池,只是外在的降温于他这种情形而言是毫无用处的。恰巧碰上的是孟怀夕,吸食了她的血液,才换得他的片刻安宁。
却又因吸食了她的血液,接下来的这次发作才会如此猛烈。
经脉中的那股赤红遇见了熟悉的同族血脉,变得更加汹涌澎湃,像是在向她诉说自己无处申诉的冤屈。
祁越忽然从床上跃起,眼底一片猩红,不再是初见时的谪仙,而是疯魔了的堕仙。
他身上盘根的青筋时红时紫,颜色变换的频率越来越密,全身血液如奔马一般跑动。
“啊!”祁越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
他赤足走到剑架,拨出佩剑,毫不犹豫地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殿下,不要!”红缨惊恐大叫。
她跨步上前,徒手握住剑刃,顿时双手血流如注。
乘着上前夺剑的机会,孟怀夕将悄悄咬破的指头往祁越的唇上一抹,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装模作样地刺了两下。
到底是因为自己,不然他还是能再活几天。孟怀夕当下想了个两全之策。
“红缨姑娘,此毒虽然无解,但我懂得一种针法可以抑制毒性发作。只是在施针的时候,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不知……”
红缨见她那两针颇有效果,祁越真的平复了下来。
眼下别无他法,她只好应允:“好。奴婢就在门外守候,姑娘如有吩咐,尽管叫唤。”
等她走后,孟怀夕仔细地将全屋门窗关得严严实实,才来到祁越身边。
刚历大劫的祁越浑身虚脱,颓然地坐在椅上,见她走近,抬起迷茫的眼睛,问道:“你是谁?”
“我只是被请来为世子诊治的小小医女罢了。”她微微一笑,“接下来,请世子配合我,我帮你把毒引出来。”
说罢,她又掏出一支稍粗的银针,刺穿自己的指头,然后凑到祁越的嘴边。
“啊!”孟怀夕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原来,脑子还昏沉着的祁越不知她这是何意,竟然张嘴将她的手指含住了。
柔软的舌头轻轻扫过她的指腹,她的脸颊倏地变得绯红。
“别怪他,别怪他。他中毒了才这样。”孟怀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怒气压下去。
“乖乖坐好。”她艰难地将被吮紧的指头拔出,谨慎地放在离他嘴边还有一个拳头远的位置,“这次不能吸了。”
祁越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点点头,眼巴巴地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嘶,好痛。”没想到孟怀夕抬起另一只手,快速地将他嘴唇咬破处凝固的血痂抠掉,鲜血潺潺流出。
跟着,她从指头重新挤出血滴,把它点在祁越的伤口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向下滴落的血珠被凭空托起,形成一条细细的红线,连接在孟怀夕的指头上。
慢慢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不同寻常血色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