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方木桌上仰躺着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如瀑泻下披散在身上,丝丝缕缕之间是她雪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纤细的四肢被绑上了粗麻绳连在桌子的四脚上,手腕、脚腕被磨得鲜血横流,血肉模糊。
这是萧安洵一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景象。
站在侧边的几个男人被来人吓了一跳,猥琐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来不及卸下。他们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你们对她干了什么!”萧安洵震怒,拔出佩剑,一下子将三个男人砍倒在地。
余下一个跪地连连叩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萧安洵回身将女人手脚上的麻绳砍断,解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她裹进怀里,轻声哄道:“怀夕,怀夕。别怕,没事了。”
被唤作怀夕的女人无悲无喜,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任由萧安洵箍紧她这副脆弱的身子骨,尽管很痛很痛。
“说!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萧安洵一手拥住孟怀夕,一手执剑指向跪地男人。
男人抬起头,鲜血自额堂蜿蜒而下,狰狞得像地狱的恶鬼。他支支吾吾道:“是……是……”
“快说!不然朕要你死无全尸!”
“是沈舒禾。”闷闷的声音从怀里响起,沙哑得似是被砂石擦过,“是你的皇后。”
孟怀夕挣脱而出,对着萧安洵嘲讽地笑道:“知道你的好皇后对我做了什么吗?这里的一、二、三、四……”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顿了顿,然后附到他的耳边,轻轻呼出一个“五”字。
“想想,以往你是如何疼爱我的。你最喜欢亲近的地方,还有这里、这里、这里,他们也和你一样碰过、摸过、亲过……”
“够了!别说了!”萧安洵怒吼着,锋利的剑尖划过跪地男人的咽喉,“没关系的,我把他们都杀了,没人会知道的。”
孟怀夕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淡地说道:“是吗?那沈舒禾呢?”
萧安洵呐呐地应道:“怀夕,等我夺了沈应奇那个老匹夫的兵权……”
低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孟怀夕笑得愈渐夸张,笑得前俯后仰。果然,又是这个答案。
“怀夕,等我回到上京,我就与你成亲。”他流落乡野,被她救起时,如是说。
“怀夕,等我登上皇位,我就立你为皇后。”他与沈舒禾成亲前,如是说。
“怀夕,等我稳住前朝,我就接你出冷宫。”他将她打入冷宫时,如是说。
“哈哈哈……”她笑得停不下来,最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别这样,怀夕……”萧安洵莫名感到有些害怕,伸手抚上她的肩膀。
刚刚触到外衣,正躬身狂笑的孟怀夕轰然倒地,尽管如此她仍蜷着身体笑得一抽一抽的。
“阿洵,它走了……”
“别再说胡话了。”萧安洵俯身欲将她抱起,却发现手底下墨黑色的外袍已被鲜血濡湿。
他紧张地问道:“怀夕,你怎么了?”
“走了。”
“谁走了?”
“阿洵,我们的孩子走了。”孟怀夕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眼泪猝然夺眶而出,垂直滴入孟怀夕的眼眶中,从她干燥的眼角流了下来。
此刻,她如往常露出温婉的笑容,就像两人没有出现嫌隙之前一样。她抬手将萧安洵残留的泪痕擦掉,“傻瓜,哭什么?”
他歉疚地包住她的手,“怀夕,对不起。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我没事。孩子走了好,走了好……因为你不配!”
“怀夕!不要!”
……
“怀夕……怀夕……嗯……”
孟怀夕幽幽睁开双眼,眼前正是那张令她心动又令她心死的脸。
“怀夕,你好香。”萧安洵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微凉的嘴唇一寸一寸地细细描绘着她的锁骨,情动之时半点没觉察到她的异样。
此情此景令她困惑不解,明明她已经引剑自刎了,为什么她还活着,是被救回来了吗?
唇瓣慢慢向下移动,所经之处绽开一朵又一朵的红花。身体本能地颤栗起来,猛然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走开!别碰我!”孟怀夕奋力地将他推开,把半褪的上衣拉回,紧紧地攥住领口。
而后,她愣住了。
这是嫁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用金银线绣满喜纹的红衣,呆滞地将视线移向四周。红灯笼、红蜡烛、红喜幛、红双喜……
“又耍小性子了?”萧安洵不以为意,伸手将她重新捞回怀里,“我知道这委屈了你,但我答应你,等我登上皇位,我就立你为皇后。”
记忆如暴雷在脑中炸开,这是她与萧安洵新婚的那一夜!
“我说了,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