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到了石实的衣衫上,索性已经不再热了,不会烫到谁。
尽管如此,石实还是疼惜的擦着姜直的脚踝,而后拿过毯子裹上了他发凉的脚。
娄持声在值房里,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下颚的伤已经结痂,伤口不大,要不了多久就会脱落,恢复如初,但锁骨上的伤口就没这么好命了,烫了拳头大的一个疤痕,就算日后好了,疤痕也会横在那,变得扭曲难看。
他神色暗了暗,手攥紧了衣襟,看来以后只能穿得高领的衣衫了。
他不怕被瞧见,也不怕被嘲讽,他怕姜依对他蹙眉,他怕她可怜他。
可怜这种情绪会让人很不适。看到断掉翅膀的鸟儿或是折了腿的猫儿都会觉得它们可怜,在无力改变的情况下,这种可怜会演变为不愿意看到类似的场面……
他缓缓抚上左胸膛,用力压着,带着伤口也隐隐作痛,他不在意这份伤多么的疼,他怕姜依再也不愿意见到他,或者见到他就会想到他的苦痛。
他推开窗户,阳光穿过薄云而出,他想到他原也是位公子,纵然他从未在家中呼奴唤婢,也是有人时时侍奉。
那个时候可真好,除了读书之外,什么都不用想。
他哈了一口白气,看着烟气在空中上升至消亡,或幻化成小草,或幻化成小花。天果真是冷了,都有哈气了,他自顾自想着,自顾自玩着。
又遽然笑了出来,笑自己的幼稚。
他感觉身上一冷,又关了窗子。他想知道姜依如何,想知道她看见如此憔悴的他会有什么想法,应当没有厌弃他吧。
他忽地又觉得好笑,这次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嘲笑。姜依来帮了他,他应当满心怀着感激才是,却升起了别的念头,担忧起了她对他的看法,怎么不算可笑呢。
娄持声又回到了屋子里,他近来忧心劳神,精神都有些憔悴惫懒,杨南便不让他参与尚衣监的工作,让他在值房内好好修养。
他叹了口气,神思不属。
娄持声胡思乱想,他并不知道绍帝正在同查明夸奖他,帝王看见了奏折,通过里面的内容想起来他们南下的事宜,便多问了几句,查明原不想提娄持声的,可笔墨之上他也不能不说。
“这个娄持声……他怎么回事,这上面说他嚣张跋扈,压榨百姓,可朕却觉得他很有想法,有敢于实践,为了朕的旨意,不惜背负骂名。雷厉风行,做事有方,若是没有他,真不知道那批铜什么时候才能送来。”绍帝将折子批复好,放置一旁,看了查明一眼。
“结果朕看,这功劳到全成你的了。”
查明讪笑着,十分尴尬,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法子确实是他提的。”
“只是法子他提的?若没有实践,如何能规划好后来运铜的行进路线?”绍帝啧了一声,“你陪朕的年月不少,朕倒是不知你这么勤奋,愿意躬身亲为,走那怪石嶙峋的路。”
“他确实也亲自在行进途中走了一遭。”查明冷汗连连,不敢扯谎。
“嗯。”绍帝不冷不淡地说着,“朕对他还有些印象,如此有想法的人进宫里倒是委屈了,若是曾经去考取功名,现在也能大有一番作为了。让户部调一下他的户籍,朕想仔细瞧瞧。”
“是。”查明应承着,忽地有些懊恼,又有些后悔,早知道有今日的事情,他当初就换个人带在身边了。
但若是换个人来,运铜的事情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轻易解决了。
娄持声的户籍十分干净,没有任何错处,父母双亡,只有一个舅舅,去年也撒手人寰了。
“他怎么不能好好的在宫外讨生活呢,宫中确实缺少太监,但一般也少要成年人受刑,是谁引荐了他?”绍帝以问句表达了他肯定的猜测,他不问是否有人引荐,十足的笃定。
查明有些纠结,究竟是说谁好些,是公主还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