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琅曾半是炫耀半是嘚瑟地给他看过山海村送来的枣子,但那只是普通的枣子,他没察觉到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是等候叶子潇的时候,站在枣树下面,感觉到了一种隐隐的熟识。
当年,他似乎是把叶子潇的母亲,埋在了这棵枣树下。
本想着,是让她能够在轮回的路上,还能回首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谁曾想,她竟然挣扎着在此间逗留了如此之久。
仔细算来,大概已经是和这棵本就灵气非凡的枣树融为一体,怕是有了自己的灵识和灵体。
灵体的出现,也有些超乎了渊岳的意料之外。
眼前已经在记忆里些许模糊的女人的样貌,依稀可以见得与子潇相似的痕迹。
渊岳沉默半晌,拱手道,“夫人安好,我竟不知您依旧逗留在此地。此时想来,竟不知如何称呼。”
叶子潇的娘亲恭谨地行了万福之礼,“渊岳上仙金安。妾身姓曾名妗,是天瑶国仓河镇上叶员外家的妇人。当年唐突,实属走投无论,无可奈何。还请上仙原谅妾身莽撞。”
“曾娘子安好,听起来您当时家境应当算得上殷实。不知怎么会流落至此间,还带着当时年幼的子潇?还有,一介凡间女子,从何得知我渊岳受限于如此致使的因果?”
曾妗体态娇弱,削肩细腰,观之温柔可亲,本也应是貌美如花,受人呵护的一位温柔妇人。但此刻却见她咬牙切齿,一时间,连灵体都动荡模糊了起来。
“上仙有所不知。天瑶国皇族崇尚修行,民间也对修士甚为礼遇。家父与家母本是仓河镇上的布衣百姓,家父少时便被验出灵根,但是为了和家母厮守便没有选择那些名门高士,只是在老家附近的一座小山里跟着一位散修草草入了门。但是家母在生产时死于血崩,只留下妾身一个遗腹子,家父心下大恸,哀伤过度,生死弥留之际,颇多顿悟,便想愈发进益修为…”
“从那时起,便带着妾身四处漂泊…”
家父作为一介散修,哪怕天资非凡,也不过堪堪筑基而已,但是在凡间,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格外扎眼。修行一途,即便是有一丝机缘,散修间也会有百人争抢,手段龌龊者,甚繁。家父心有顾虑,便把我托付给叶家,那叶家本就受家父庇佑,躲过了一场魔修的屠戮,便满口答应。”
“妾身福泽浅薄,没有得到修仙的慧根。潇潇却在出生之时便被验出了金灵根。那时,妾身感觉人生圆满,幸福非常。虽然这金灵根也不过下品,但是努力修行终可以谋求个福寿绵长…为父母者,所求也不过如此了…即使在不久的将来,将与我父阴阳相隔,但也终究留下一血脉,得以在更长的时间里陪伴他。谁知…”
曾妗瞳孔震颤,恨意在她眼底灼烧成一片火海,半透明的身形微微颤抖了起来。
渊岳不得不打出一道灵识,来帮助曾夫人稳固灵体。
曾妗道谢后,用近乎哀嚎的嘶吼嗓音哀恸道,
“谁知,妾身那日,竟在家里发现了一个私密的祭坛,那祭坛黑纹满布,猩红恶臭,与家父曾与妾身描述过的魔修祭坛一模一样!”
“妾身躲在暗处,竟听得那叶家与魔修在妾身面前谋划!”
“那时才知,即便是这场姻缘,也是他叶家久久谋算而来!那与家父斗法许久的魔修…本就是他叶家暗暗作法勾结来的!本来打的就是献祭了整个镇子的凡人,来换取魔修入道的法子!谁知家父从中作梗,他只得另寻他法,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亲生血肉身上!”
“他叶若寒准备请邪道作法后,以血缘将我父引来此处,以我父血肉淬炼我儿灵根,若大功告成,便将我儿生食!”
一时间,周围寒风瑟瑟,渊岳心下纳罕,没想到曾妗的灵体功力,竟已经修炼进益到了此等境界。
“还请曾夫人节哀,此间事情,听起来盘综复杂,且叶家之恶,令人发指,不知曾夫人此次现身,是想要我在此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曾妗空洞的眼眸,幽幽地从渊岳身上放空至远处,她怆然望着那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娇小身影。
“妾身此生,凡缘已了。苟延残喘的几十载岁月里,见到了我女从牙牙学语到豆蔻娉婷,然后又在嗷嗷翘首里等她在静虚宗学成归来,这几十载时光,仔细想想,竟也除了等她、想她、念她、盼她,别无他事…”
“而今,子潇在上仙身边,平安康健终究是能保住的。妾身恳请上仙恩准,让妾身有能力离开这山海村,去凡间手刃仇人!即使粉身碎骨,灵体皴裂,也毫不在乎…”
渊岳叹气道,“曾夫人,您真的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了我的预估。难道,不应该先恳请和子潇相识吗?”
曾妗噙着泪水微微笑了,面容恍若神妃仙子般姣好动人,“那岂不是断了您与子潇之间的因果…”
“毕竟这万年以来,命格滖薄者甚笃,偶有灵根者也不在少数,可从没见您渊岳上仙,把谁留在身边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