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桐一礼,贤妃牵着许安桐的手,让他进来,边走边问:“想喝什么?近日你红烛姑姑新做了春日才下来的桃花春茶,我喝着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许安桐点头:“好。”
身边伺候的宫女立即去准备。
贤妃拉着许安桐去暖阁,看着他只是唇角微扬,眼睛却没笑意,轻声问:“不高兴?”
许安桐也不遮掩:“您怎么看出来的?”
贤妃笑:“这怎么还看不出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事?”
许安桐点头。
宫女拿来两盏桃花春茶,贤妃就让她们去外面候着。
见人走完了,才道:“说来听听。”
许安桐把解和谋划他与清雅的婚事,给贤妃说了一遍。
贤妃当即点头:“万寿节那日六郎回来跟我说这事了。我心里也觉得奇怪,就让熟识的内官去帮我打听这事是否有蹊跷。
“那内官回来跟我说,这事是解和做的,我就心觉不好。但那时候,六郎看你甚是喜欢那画,一心一意帮你打听那画是哪来的,我就没告诉他。
“后来他知道那画出自于庆国公府,那三小姐身患恶疾的时候,他才说这事不能告诉你。
“他倒不是因为知道解和是想利用婚事让庆国公府成为夺嫡的力量,只是单纯的觉得,你知道这事以后会难过。”
许安桐垂眸。
贤妃轻叹:“庆国公府三小姐,我知道些。画的一手好丹青,精通音律,跟你很是契合。”
“我不想夺嫡。”许安桐低声道,“我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担惊受怕。当年您都畏惧赵家势力,把我送到惠母妃名下寄养,我在朝中毫无人脉关系,即便是解家用各种手段把我送上去了,我也守不住……”
贤妃略微沉思,道:“这事,其实你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我听父亲说,你在弘文馆的策论不输六郎。没有人天生就能当太子的。都是在日后磨练中逐渐成长的。”
许安桐蹙眉。
贤妃又道:“四郎,我知你只喜欢那些风花雪月。可你要知道,在这里,风花雪月,只属于那些能活下来的人。你若是连活下来的资本都没有,何谈风月?”
许安桐何其聪明。
贤妃这话无异于就是告诉他,他要先有与其他人相抗衡的资本,才能决定是否登上那个位置。
“能不能当太子”与“想不想当太子”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你是倾心于那姑娘,就不要违背本心。”贤妃温柔地摸了摸许安桐的头,“这局,你若是成婚了也可以破。再有一个月你就满十七岁了,行了冠礼,成婚之后,就可以封王之番。远离许都。远离这个你不喜欢的地方。你可以带你心爱的姑娘去哪里都行。东陵这么大,天南海北,总有你喜欢的地方。即便是解和,想要把之番的亲王召回许都住着,也要花费许多时间。”
“我,”许安桐眼眸微红,“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活吗?”
贤妃点头。
那一瞬间,许安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心里筑起的一座座高墙,在贤妃目光里一寸一寸崩溃塌陷。
贤妃起身,坐在许安桐身边,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十六皇叔的府上有一名谁都不敢用的鬼医。他是薛家人,你去找他,或许那姑娘的病他有法子治。”
许安桐瞳孔微缩,转头看向贤妃。
“即便是没法子痊愈,”贤妃道,“以他们薛家医术,给那姑娘续几年的命,应该也不成问题。那鬼医,喜欢疑难杂症。你只要心诚,他定能帮你。”
许安桐心墙在这一瞬全部碎成齑粉。
他终于窥见了那墙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
那世界里应该有一个位置,属于那个倔强不肯拖累父亲的姑娘。
那一夜,他触碰到那姑娘,并不是没有想法。
而是他已经活得很小心了,他不想再祸害一个本身时日无多,想尽力去看美丽山河的姑娘。
那个明知道自己有顽疾,也要爬上青龙山一见绝世春景的姑娘。
那个明知道自己是世家女,不能在擒月楼那种地方流连的姑娘。
那个明明对他一见钟情,为了父亲躲他恨他却又为了他动了情的姑娘。
她那晚落寞到绝望的眼神他看见了。
他不敢去。
他怕他伸手,那朵摇摇欲坠的花儿就直接折在了他手里。
就在他准备把自己心里那一点点想法掐死的时候,贤妃给了他希望。
贤妃告诉他,若喜欢,那便去。有病就去治。带着她去花前月下,带着她去风花雪月,带着她去寻找喜欢的地方安居。
原来,这才是一个母亲为儿子操碎了心的样子。
许安归就是在这样宽容的世界里长大的。
难怪他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