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举人(2 / 3)

抬起头。

陈举人生得并不算高,站在台阶上也就比我略微高出一些,身上也怪是消瘦,但五官柔和,面上生得苍白清秀,眼下泛青,掩不去的憔悴模样。

他的声音也是与儒雅外形相契的温和,“两位不必客气的,快请进来吧。陈某今个一早才开了几坛上好的老酒,您二位不妨一起品尝。”

不知怎么的,陈举人分明是向着我身前两位脚夫说的,我却总觉得他清澈温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周围。

“还是不必了,大人。”那个瞧着经验足些的脚夫都低垂着脑袋,唯恐不能马上离开似的。

“从前陈某人大婚之时,因着个中缘由,不曾宴请各位乡亲。如今吾妻归来,理当设宴,广邀众宾客。陈某也将能有的好酒好菜都预备上了,只盼各位能莅临。”

陈举人说得诚恳,那脚夫中的一个仍旧是惶恐模样,连声说着要告辞的话。

另一个不过迟了半步,便只得在陈举人闪烁的眸光中答允下来。

见他们二人向宅府中走去,我也不敢有所停留,连忙跟了上去。

边走着,疑影在我心中愈发放大。

从始至终,分明我也站在陈举人身前,他却连哪怕只是招呼我一声也没有。还有先前的那些人也是,在我面前便能说道柳青萍的坏话。

如果我的确就是玉佩上所书的【柳青萍】,难不成他们都看不见我吗?

陈举人带着我们走到院中的一处凉亭间,边走边介绍道:“这个地方,是从前青萍最爱来的,她是最辛苦的人,只有偶尔歇息时才能来这里饮茶。”

他说的时候,我总是很仔细地凝视着他的脸。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时是一种哀悼的悲痛,有时则是一种不舍的眷恋。

望着那张发痴的脸,我竟也一时愣在原地。

如果我真的是柳青萍……

陈举人的声音打破了我纷飞的思绪。“这是才送来的荷花酥。我怕点心铺的小厮怠慢,今个一早还尝过的,味道很好。”

脚夫应了一声,从盘中拿起一块。

我见他取了,自己也想拿一块尝尝,便伸出手。

可当我指尖即将碰触到盘中的荷花酥之时,陈举人却面上带笑,伸手拿过那块点心。

“这块形状不大好,我先拿了去吧。”陈举人解释道。

那一瞬,我总觉得他似乎与我对视了一眼。

但我并没在意,端详一会,特地选了块形状精致的。

不曾料想的是,陈举人又再度在我之前拿过那块点心。

“我也尝一尝。”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道。

这不是故意和我做对吗?

但我难得决定大度一回,又换了一块,飞快伸出手。

结果陈举人干脆拿开点心盘,说道:“这份有些潮了,我去换一份。”

脚夫愣了愣,没说什么。

我则是火气上头,骂道:“什么仇什么怨的,连个点心都不乐得给我吃么?”

没想到陈举人并没半分得逞神色,呆望片刻,呢喃了一句:“不是,不是的”

脚夫似乎没听清,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边说着,他还四处张望了一番,不知道在找寻什么。

“没,没什么,我没说话呢。”陈举人没来由应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在和我说话么,为什么不承认?

我更加确定这个陈举人不过是个幼稚的衣冠禽兽,想来柳青萍从前过得并不好。

虽然还并不清楚柳青萍与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一种同情之感已经猝然产生。

与此同时,我对柳青萍的身世更加好奇。

或许是上天在暗中相助于我,陈举人回来后,没来由地便垂眸回忆起从前的事。

“这间宅子已经很久不曾招待客人了,似乎上回,还是我招待妻子娘家之时。”

脚夫胡乱揉着自己的双手,大概是觉着不作答也不好,便随意问了一句:“举人平时少有来客吗?”

“平时倒也不全然无人拜访,只是青萍一向不喜好热闹,觉着人来人往的,太杂。我便谁也不招待的。”

那脚夫瞧着佝偻瘦小,一向也总是不怎么多话,也不知是哪儿听来的,竟多问一句:“镇上人都说举人家的娘子平日走南闯北,长于经商,我还以为是会常在家中招待好友宾客的呢。”

“兄弟有所不知,青萍在外,最不愿意提自己是举人家的娘子,生怕旁人会因为我的关系多照顾她。她一向是最要强的性子,在外名声都是自己闯荡出来的,我也还要沾她的光呢。”

听着陈举人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女人要出去做生意,本身便不是容易之事。柳青萍的经历,光是听着我也觉得辛苦。

脚夫则是赞道:“您夫人这样厉害,想必娘家也是极有名气的。”

我没想到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