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他们招手：“估摸着你们吃好了，回家啦。”
二人起身，阿英在前同南絮告辞，冷世安在她身后默默向南絮行礼，小梅的眼神却定在南絮身上，愣了一下。
那侧后方的角度，和她那天看到的人好像啊。
一直到了晚上，烛灯下两个小娘子裹着毯子做绣活，在小梅的指导下，阿英给冷世安新绣的荷包即将大功告成，针脚细密整齐了许多，小鱼也绣得栩栩如生。
小梅问阿英：“今日面摊里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阿英道：“他叫南絮，阿爹曾经的客人。”
小梅点点头，若有所思。
阿英抬头，看着她：“你认识？”
小梅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府衙里那个替我说情，放我走出大牢的贵人吗？”
阿英恍然大悟：“就是他？”
小梅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确定，但是很像。”
难道真的是他吗？她认识的人之中除了他还能有谁有这通天的本事呢，只是她一直回避不愿往他身上去想。
“发生了什么，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门口冷世安端着两碗甜汤走进来，“我瞧着门没关，就进来了。”
小梅接过甜汤很欢喜，阿英却有些紧张，瞧着冷世安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梅的事情阿英一直没有告诉冷世安，虽然是他给的主意，他也说过如果行动一定叫上他一起，阿英还是担心耽误他的功课，擅自行动了。
烛火跃动，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小梅悄悄掩门出去，冷世安坐到阿英对面：“是你和东子？”
阿英点点头。
“恭王殿下是如何知道的？”他问。
“这我不知道，但是小梅被抓了，人是他找府衙给放了。”阿英实话实说，然后觎着他的脸问：“阿兄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担心你的功课，所以……”
她揪着手里快要绣好的荷包的线，有点着急，有点委屈，手腕上的玉镯透出温润的光泽。
“所以，你也有事不同我讲。”冷世安声音依旧清冷，整个人逼近了她几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阿英被看得心虚，一张小脸红到了耳根，耷拉着眼角眉梢，撇了撇嘴：“阿兄……欺负我。”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到了绣品上，殷湿成一个一个深色的圆点。
恶人先告状，冷世安无奈地笑笑：“我怎么欺负你了？”
阿英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烛灯下，那张精致的小脸越发楚楚动人，红了眼眶和鼻头，眼泪珠子还挂在腮边，咬得嘴唇发红还有些微微肿胀起。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阿兄也有事情没有告诉我。”她理直气壮却又未说明是什么事。
没说错。
冷世安失笑：“好，那是阿兄不对在先，阿兄向你道歉。你也要向我保证，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能瞒着我。”
阿英点了点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冷世安拿起巾帕给她抚去腮边的泪珠，“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掉眼泪。”
小娘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还不是被你气的，看，做坏了吧。”
她举起手里的绣活：“这可是我做废了好多个才绣成这样勉强能看的，这下弄脏了，又废了。”
她手里的荷包是墨蓝色的，用银线绣了池塘、荷花，还有几尾鲤鱼，有一条鲤鱼竟跃出水面。
“鲤鱼跃龙门？”冷世安从她手中接过绣品，轻轻摩挲着，“真好看。”
“那有什么用，已经弄脏了。”阿英负气道。
“没关系，弄脏了洗干净就好了。平时用起来也是要洗的。”
“阿兄不嫌弃？”
“自然不嫌弃，阿兄喜欢。”冷世安将绣品还给她，“快些绣，阿兄要带着它去考场。”
小娘子终于破涕为笑，重新展颜：“小梅的事情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阿兄也要记得，有事情要告诉我。”
这是她从十岁开始就反复叮嘱他的话，冷世安并不晓得她为何总是有这样的担心，但是她既然如此在意，他便会尽力为之，只是……有时候有些事的确还没有到最终的结果，生怕告诉了她，反而徒增烦恼。
比如明德书院里曾经那些过往，在冷世安看来，人生在世挫折总会有的，一桩桩一件件被他看成是成长路上的必然经历，他不觉得苦，也不觉得那就是他人生的结局。
他更希望有些事情有了结果以后当成闲事慢慢同她说。
“那今日阿兄就把书院里的事慢慢说给你听吧。”
烛灯将二人的身影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地跃动着，阿英一边喝粥一边听冷世安娓娓道来，远远看去，她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