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明我长相忆。”
“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
苍时默念一遍信,又读一遍诗。倒有些庆幸这病,让自己得了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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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敬启:
虽说昨日你开解我一番,仍觉心烦。所谓兄长,只凭男儿身份便可参军,我苦学军事多年付诸何方?到头来竟不如嫁得风光!
爹娘为之庆贺,我不可扫兴,便无处诉。真望你是皇帝,能一旨下去改了这破规矩。
方才怒极所写,切勿挂记。自然,若这话传到少帝耳朵里是大逆不道。可毕竟他仍是个孩子么。姑母莫非不曾想过为女子谋官职?兴许是我异想天开了,到底心中不平。
远南谨祝淑安
麓空七年六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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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哀启:
遽闻变故,悲恸不已。天行无常,万望节哀。
姑母品行如玉,今驾鹤西去,自当福佑青鸾,泽被万代。谢家当理后事,勿焦勿燥勿急。若有苦泪,怀中来诉。
见字如晤,幸乞珍重。
谢远南谨祝礼安
麓空八年十一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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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敬启: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望多加餐饭。
若姊无意,阅后付火,我自知。
远南谨祝淑安
麓空九年一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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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
苍时倏地懂了远南的意思,热上脸颊。
她将信盖在脸上半晌,郑重其事取下,捂在心口,想:那么这信她一辈子都要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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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敬启:
西树战乱,败报频频,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寝食无味。万望海涵回信迟迟。待战胜之日,同去赏雪煮酒。
远南谨祝淑安
麓空九年八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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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再启:
所托无报,所盼无归,所念无情,何能喜哉?岂不知女眷报国无门,男丁血染沙场,到头来只凭一家之言,落得个罪孽滔天!
可信者已微渺如沙,能助者更苍白似纸。怨不可怨,恨不得恨,遑论欢喜。生死已定,天行无常,有何可怨,有何可恨。自然,亦有何欢喜。
帝书已降,次日罪臣已为庶民。殿下身尊体贵,不劳费心。莫断荣华,莫念旧人。
专此。敬申寸悃,勿劳再覆。
罪臣谢远南谨祝万安
麓空九年十一月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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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
“别时容易,见时难。”
苍时关上诗词集,回忆如水,一层层涌来,慢慢没过眼皮。又化成水,流下潇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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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千般好,不是旧时心。万望珍重,勿念勿思。山高水远,不必相见。勿再来信。
罪女谢远南谨祝万安
麓空十三年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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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书断绝。
毕云星看着翻阅尽了的铁匣,不知作何情态。
她一封一封放回原处,藏好箱子,出门去问谢述大人如今的官邸,谢远南现今的住址。
那小厮歪头想了一想,道:“谢大人如今封了大理寺主簿,住址我们自然知道,几月前殿下还派人去联络过!只是不逢时候,恰巧人都不在。但大概晓得,远南小姐不同兄长同住。”
毕云星便差遣了多人去打听谢远南的下落。
当年谢家被抄家后,独留谢述一人在朝,其余家眷么下场都凄凉。谢远南也是一直有哥哥接济,境况才光明些。
到夜里,还是不得消息。只知道几年前谢远南已出家做了姑子,有了法名。不知过得怎样,现今在哪个庵里呢?更没人知了。
眼看殿下的大殓仪式在即,顾不上再查,毕云星奈何不得,把此事搁下,暂且保存着箱子。
有亲的都来拜哭祭奠,送来的吊唁书更数不胜数。殿下交际,一向浩如烟海,偶然少了几个,也微不足道。她生前因不曾嫁娶而受人诟病,如今倒不缺人来哭。
等钉了钉子,停棺在堂,就等摆满三天出殡。毕云星闲下来了。
这几日天气转晴,竟有鸟雀飞舞庭院之中。婢子们洒扫宴席的狼藉时,忙着驱逐这些小生灵。
鸟儿飞去,门前的白幡和挽联扬起,随着风高高飘动,上头的字也舒展开来。
毕云星忽然瞥见其间一副挽联字迹无比熟悉,心中一动,忙上前查看。
果然如心中所想,毕云星笃定了。
问起这是谁送来的挽联,却没有记载,也无留名。只有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