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各怀心事,就这样一直行进到了泰山山脚,其实若是含碧愿意,完全可以由宫人们用早就备好的轿辇将她抬到山顶。
只是她神色淡淡,拎起冕服一角,迈出了第一步。玉娘还未曾见过泰山,自然也是兴致勃勃紧随其后,不过往后的臣子们有些自然苦不堪言。
自登基之后,含碧注重保养了些,不再熬夜批折子也常常锻炼,毕竟谁不想自己的统治长久一些?
是以站在巍峨的泰山山顶,倒还真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气魄,玉娘望着远处的云雾眸中满是好奇与神采。
丹曦已经自东方升起,云消雾散,也给含碧与玉娘犹如渡了一层金光,此刻含碧如世间再慈悲不过的神佛,而群山匍匐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玉娘看日出看得十分认真,片刻后问道:“阿娘,宫中可会有人将这一幕画下来?”
含碧维持着肃穆,却也悄悄问她,“玉娘喜欢么?”
玉娘微微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那么自然是会的。”含碧一副笃定的语气道,似乎一切只看玉娘想不想,喜不喜欢。
封禅举行的十分顺利,不过回程时玉娘便因为疲倦而熟睡,含碧抱着她,心中想着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回到宫中,花芜本想接过玉娘将她抱回朝阳宫,没想到含碧却是一路将她抱了回去,放在朝阳宫那铺着柔软丝绸的床上。
沈琢自然也忙过来看玉娘,依旧是从前清隽、疏朗的气质,这也是含碧尚且年轻时最爱的模样。
“玉娘只是累了。”含碧解释道,她是极少来后宫的,毕竟前朝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与沈琢见面的次数便也少了。
不过她为数不多的耐心给了玉娘,便只能匀给沈琢一些,他的容色依旧是一如从前,只是含碧心中的波澜少了许多,失去同谋这个身份以后的他更像一只被关入笼中温驯的鸟。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二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含碧只是丢下一句,“照顾好玉娘。”便转身走了。
沈琢摇了摇头,又去看床上的玉娘,睡得有些熟,他替她盖好蚕丝被,就这样守在一旁。
玉娘睡醒已经是傍晚的事情了,长途跋涉消耗了她不少精神,此刻睡眠充足便又变回了那副活泼的模样。
见到照顾自己的沈美人,她颇有些滔滔不绝,“娘娘,今日玉娘去了泰山呢,那么高的山是玉娘和阿娘一起登上去。”
沈琢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听她说话,适时接过几句话,玉娘自然也就没察觉出他有几分心不在焉,不过就算察觉出来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而数月后,绘制好的泰山封禅图被送到了朝阳宫,含碧牵着玉娘的手,身后是那一轮丹曦,如此耀目,路过时似乎会灼人眼。
玉娘自然喜不自胜,日日总要前去观看一番,恰逢这日她阿姊赵晏清前来拜访,赵晏清被宫人引着来到画前,有宫人笑着调侃道:“这画殿下看了半月,如今也还是日日来看呢。”
赵晏清便微笑着走到玉娘身前道:“不过是玉娘喜欢罢了。”
“阿姊来了。”玉娘带着几分亲切道,其实以她的身份不必对赵晏清如此客气,不过玉娘一贯不会在这种礼节上出错,这都是跟含碧学的。
可赵晏清总觉得玉娘这有礼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面上还是温柔道:“顺道来看看你。”
二人移步到厅中,宫人们忙将茶水与茶点端上来,赵晏清垂眸看着端来的一碟荷叶酥,往玉娘那边推了推,“记得阿妹是最喜欢吃这荷叶酥的。”
玉娘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看着赵晏清的笑靥也觉索然无味,不过她还是得体的与她说着话,送走赵晏清以后,玉娘转身对身边的宫人嘱咐道:“以后上茶点时不必再上这荷叶酥了。”一旁的宫人垂着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