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姩取下口罩后就没有戴上,只是把披散在背后的黑色长发放了几缕在脸颊边,微微遮住了右脸上的疤。
一个女服务员注意到门口的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发丝随风而起,露出了它的存在。
服务员注意到女人脸上的疤痕怔了一瞬,倒不是有多吓人,就是觉得那么漂亮的脸上,有一条长疤很是可惜。
何姩低下头,齐千春挡在她身前。
对方也觉得自己一直盯着别人有些不妥,立即反应过来冲着两人微微一笑:“欢迎光临,请问是预约了的齐先生吗?”
齐千春点头:“嗯。”
服务员听后立马为两人带路:“两位这边请。”
丛青居因为价格有些昂贵的关系,除了节假日外,顾客都很少。
两人跟在女人身后,穿过摆满绿植的走廊,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包间。
服务员为他们推开门:“请问是现在就上菜还是稍等一会儿?”
“现在。”
“好的。”
服务员为两人倒了杯普洱茶便离开了包间。
沙发很大,一方至少可以容纳好几个人。
何姩没有坐在男人正对面,而是默默坐在沙发外侧。
当年她刚来南城的时候,身上没多少钱,关家给的银行卡她不愿意用。
她就经常去巷子深处里的那家面馆,那是她能找到的价格最便宜的地方。
店铺很小,老板就在门口随便放了几个小桌子,几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常常会挤在一起吃面。
直到有一天,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人斜了她一眼,重重放下碗筷转身离去,嘴里咒骂道:“妈的不吃了,真倒老子胃口。”
周围的人都抬头看了眼她。
何姩不说话,继续吃着自己的面,仿佛男人嘴里骂的不是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自从那天过后,她再也没有和别人同过桌,只端着一个面碗,蹲在店铺旁的大榕树下小口小口吃着。
老板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可怜这个瘸着腿的小姑娘,但也得为自己的生意着想。
隔天,何姩来到面馆的时候,看见榕树下多了一个高椅子。
老板对她笑着说:“你老是蹲着不方便,就坐那吃吧。”
何姩愣住,小声道了谢就端着面碗坐在了椅子上,边吃边流泪。
那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关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像一场梦。
而现在,梦醒了,这些都再也与她无关了。
沙发边靠着一个透明玻璃窗,正好可以看见丛青居的花园。
南城每年的冬天总是很早就来到。
十月底,许多花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还有几朵不知名的开得正鲜艳。
等待服务员上菜的时间中,何姩望着窗外发呆。
齐千春看着她。
她依旧是美的,尽管脸上多了一条疤。
女人的眉眼中还能看见当初的模样,那个站在蔷薇花海中的少女。
“何姩。”
何姩回过头看他。
“你是南城人吗?”
何姩拿起浅青色小瓷杯,轻抿了一口,蹙了蹙眉心,有些苦。
齐千春很有耐心的等待对方的回答。
她放下茶杯,不慌不忙道:“不是,我是鹤州的。”
齐千春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他微扬起下颌,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好巧,我也是鹤州人。”
何姩的手顿了顿。
齐千春继续开口:“我以前在树德中学读书,你呢?”
何姩想起了她上中学时隔壁的那所学校,好像就叫树德。
关于这些,她并不是很想提起,仿佛一提起,那些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记忆又如翻腾的潮水涌上心头。
对于曾经的一切,恨吗?怨吗?后悔吗?她也不知道。
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或许吧。
何姩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里面的浮沫散了开来:“我是华英的,就在树德隔壁。”
她刚到关家时那一年,十三岁。在家人的帮助下,转学到了华英初中部。
那时的她在偌大的学校里迷了路,闯入了一个废弃的花园里。
粉色野蔷薇的藤蔓盘绕着生锈的铁栏疯狂生长。
上百朵蔷薇花在绿叶丛中开得热烈,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一时愣在原地被迷住了眼。
少年扔进书包翻墙而入,这是她第一次见宋庭然。
如果每个人年少时都有一个以自己命名的秘密基地,那么这个地方就叫做何姩。
服务员端盘而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不一会儿,餐桌上就放满了各色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