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于是懿兰极尽小意温柔,为皇帝倒了热茶:“为皇上做的,一针一线都不敢不仔细。”
傅仪宁叹气,拉着她坐下,主动吐露心事:“朕今日烦心得很。”
懿兰脱了鞋跪在榻上小心翼翼为他按着肩膀。“那皇上来臣妾这里,是为了解忧?”
傅仪宁笑,拍了拍她落在他肩上的手。“颐嫔最能为朕分忧。”
于是懿兰试探着开口问:“皇上是为了今日承欢殿腊八宴之事烦心?”
傅仪宁长叹一声,抓着懿兰的手握在手里把玩。“尚仪同朕回禀了这事。你当时在场,你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懿兰想了想,缓缓开口:“臣妾只是不大明白,长公主似乎对皇后娘娘原有许多不满?皇后娘娘贤德仁爱,长公主性子直爽,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六皇姐原与陆家有旧怨。”傅仪宁提起这桩儿时旧事,颇有些无奈,慢慢说来:
“父皇的前三个女儿全数早夭,朕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德恩便可算作长女,又是嫡出,原该是最尊贵的公主。但母后去世后,静贵妃专宠,六皇姐也比姐姐更得父皇宠爱。姐姐原不在意,可每每宫宴,母家的几个姊妹就要为姐姐鸣不平,明里暗里给六皇姐使绊子。”
换了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傅景恩是那样一个绝不低头的性子。
“可臣妾觉得……只是这些旧怨,并不足以让长公主如此愤慨。”
傅仪宁点头。“朕知道,她是疑心皇后在朕的后宫里下黑手。”
“皇后娘娘素来贤明。”
傅仪宁看她一眼,笑了笑,不肯定也不否定,只说:“朕不欲她们多起争端。”
朝堂之上一堆烦心事。已经在这片大地上矗立了两百多年的大越早已不是仁宪盛世时的景象了,皇城光辉照不到的地方,多的是蝼蚁蛆虫。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也希望皇室和平,想来会避开长公主锋芒。”
傅仪宁沉默一阵,突然发问:“你觉得,云顺贵妃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懿兰陡然一惊,顾不得穿鞋便慌忙下榻跪拜:“臣妾不知。”
“你心里,可猜疑谁?”
“……臣妾天资愚钝,法正司都判不下来的悬案,臣妾实在猜不到。”
片刻的沉默后,傅仪宁伸手扶起懿兰,喃喃:“你不敢猜,朕也不敢。”
连她都想得到陆灿是最大的得益者,皇帝怎么会想不到。可他没有证据就不能贸然去动皇后,何况皇后背后是陆家,是他傅仪宁的亲外祖。
他将懿兰搂在怀里,在寂静黑夜里静静聆听两颗心跳声。偌大的皇城,他只能在这里稍稍放下心防而不必有任何担忧。
傅仪宁想起母后临终前嘱咐他,一定一定要坐上这把龙椅。皇位于他本是可有可无,只是为了母亲遗言他才那样努力去争取。可如今回头他却有些迷茫了。
母亲让他争储,究竟是为他,还是为陆家?
他低头,对懿兰说:“兰儿,不要相信皇后。”
懿兰讶然。
她当然不会相信陆灿。可她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皇帝口中说出。这不仅意味着皇帝疑心皇后,更意味着皇帝相信她,想要保全她。
她偎在帝王怀中,心口微热。“臣妾只信皇上。”
自入宫闱,她说了无数心口不一的谎话,只在这一刻有些许愧疚。
但没有办法,她只有自己,她只能信自己。
次日雪大,皇后免了六宫请安。
懿兰估摸着陆灿一时半刻也很难再拾起她皇后的威严,所以才索性找了借口闭门不出。
她一面要忙着给帝后的年礼,一面还要备着除夕夜宴之事,倒比皇后还忙。
当然,她也没忘了将桃胶丸塞入肚脐避孕。
一来她若是有了身孕,手上这些事就要放下,她并不愿意。二来童妍的胎还是未知数,万一有个好歹而她却怀了,势必成为陆灿眼中钉。
春雪已问过杏药司,桃胶与麝香混用并无什么副作用。懿兰也就放下心来。
典乐问她除夕宴怎么办。
谁都知道静长公主昨日因为宴会奢靡发怒之事。除夕是家宴,静长公主依旧会出席。
懿兰也拿不准这个主意,仪礼司又急着准备东西,她只好去甘露殿南书房求见皇帝。
南书房并非等闲嫔妃可入的,若是无诏,皇后也进不了。
等到懿兰站在南书房前她才有些清醒过来,觉着自己大概是被昨夜傅仪宁的一点信任迷昏了脑袋。只是来都来了,她总不好灰溜溜地走,便请门口的小太监通传。
不多时,小太监来迎她进去。
皇帝对她果然极好。
懿兰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缓步走进去。
傅仪宁批累了折子,仰面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