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盛,照在人身上,却不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
反倒是冷,冷到了心里。
林落兹穿梭在来往行人里,忽地停住脚步,停在了落山楼门前。
她正犹疑,门里小二却已经走到她面前,堆笑道:“公子,我们掌柜的请您进去。”
林落兹抬脚进门,不过短短几日,这里的修缮都已结束,窗明几净,屋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片黢黑。
前堂人来人往,林落兹跟在小二后边上了楼,仰头看向走廊尽头。
她记得上回就是在那看见了梁青山,此时那里的房门已经打开,门边站着个瘦高男人,头发半扎,一身不常见的西域装束,他正看着林落兹的方向,两手环抱在胸前。
林落兹脚步一顿,微不可查地蜷起手指,指腹按住了腕上的开关,蓄势待发。
她认出了那人是死门中人,早在之前陈萧鸣被打下楼的时候,她其实就有了些许怀疑,只是每一次都没能找到确切证据。
然而此时,那人斜倚在门边,下巴微微上扬,自然而然露出了颈间的墨色印记:一指宽的刺青,图纹样式类似月牙。
曾在无数个晚上,那一个个趁着罗言不在,跑来围住她,挖去她眼睛,挑断手脚筋,身体上的虐杀并不足以杀死她,也许是出于忌惮罗言的缘故,到了白天,再重的伤他都会为她恢复完好。
那些人的脖子上就有这么一个刺青,类似月牙,更像野兽的獠牙。
那个人,是门徒。
林落兹在小二的带领下经过了那人面前,那人目不斜视,似乎对于看她一眼都不屑。
屋里空无一人,小二走进里间似在通报:“掌柜的,人带来了。”
林落兹跟着进去,听见梁青山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下去吧。”
“是。”
屋门缓缓关上,隔着屏风,林落兹隐约能看见里头那道身影坐在桌边,悠闲得很,正端着茶杯轻晃了几下:“上次跟你一起来的朋友怎么不在了?”
林落兹怔愣了一下。
耳边霎时响起陈萧鸣说过的话,他说过的,很多次。
他说,梁青山和他的手下好像可以看见他。
梁青山轻笑道:“小团儿,你离开这九年,我一直都在暗中观察你,我以为你就算不对死门出手,至少也会拿回林家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他的笑多了几分讥讽:“你太心软了,九年了,你竟然只是拿回了一座破宅子。”
林落兹藏在袖间的手指紧了紧:“你是谁?”
“我是谁,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你把陈萧鸣怎么了?”
梁青山的笑忽然止住,茶杯落桌,冷声道:“他都是个死人了……我还能把他如何?”
说到“死人”二字时,一声“咻”穿透屏风而出。
散发着凌冽寒光的冷箭在梁青山手指之间震荡不止,他垂眸扫过一眼,勾起一抹冷笑:“小团儿,九年没见了,你就这么等不及要跟师父切磋切磋?”
话音一落,屏风骤然裂成两半,是林落兹纵身跃出,手起刀落,梁青山坐在原地未动,刀刃贯穿了肩头,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痛楚,仿佛这刀并未刺中。
鲜红浸染化开,林落兹皱眉,猛地拔出刀,怒道:“你究竟是谁!”
吼声未落,匕首已经举过肩头,这一次,比之前的力道更重,刃尖凭空卷起黑色戾气,直奔梁青山眉心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无暇的手紧握住刀刃,刀刃锋利无比,眨眼间便有鲜血顺着指缝流下,那是梁青山的手,而刃尖与他眉心近在咫尺,被他生生握住,一点点从眼前移开,露出眉心多出来的红点。
一扫温润,平添一抹妖艳。
那双眼睛带着笑意,眼尾微微上挑,他扯开唇角,柔声道:“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林落兹便瞪大了眼睛。
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梁青山肩头的伤处,衣服破口下的伤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那绝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
在她见过的人里头,唯有救她一命,带她下冥界入死门,不厌其烦教她杀人本事,耗光灵力为她恢复光明的人,她的师父,罗言。
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能办到这样的事。
可他早在九年前就死了,死在她面前,死在破魂刀下。
破魂出鞘,七日内不见血必遭反噬,魂飞魄散。
那是魂飞魄散啊。
林落兹震惊地抓不住匕首,嘴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分不清此时心里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一些恨意。
罗言还活着,他骗了她。
“为……”她像烫着似的松开手,刚吐出一个字便没了气息,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短暂的移开视线,遂又看回他的眼睛,仿佛是下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