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凌竟会这么好心?
他略收喜意,犹疑不定问道:“真的?”
“真的。”沈凌没再看他,对着一旁庞沁慢声道:“庞沁,着人登记好名姓,名册兵部、吏部各送一份,就说我说的,南衙地方小,留不得这些大人。”
“大人……”庞沁欲言又止。
沈凌没理会她,继续道:“南衙北衙历来是皇家禁卫,选人一向看重身份来历,多年过去久久不加变动,养了这么些蛀虫,也是时候该好好清一清人了。”
闻言,吴铮不由得皱起了眉:“你说什么?”
沈凌却也没理睬他。
“今日想走的我一概不拦,谁要走就自行去登记名姓出身来历,各杖一百,此后南衙便与你们再不相干。庞沁,你去告诉徐远,今日所有离开之人,此后不论情况永不录用,若有父兄在朝为官或有爵位承袭,一律革去。”
听罢此言,人群中顿时闹了起来,议论声四起。
永不录用便是断了他们官场之路,还要牵连父兄革职去爵,沈凌这样做与赶尽杀绝有何两样?
“你说什么?”吴铮怒而问道,“我们虽比不得北衙那些,可也都算是有名有姓的,你凭什么杖责我们?凭什么革我们父兄官职爵位?”
“凭什么?”沈凌近乎气笑了,“凭我有陛下手令,凭我是陛下亲封的二品修仪,够吗?”
“是,你能在禁军中混得开,出身自是不差,也算是万都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可你在我面前论出身,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凌本不愿拿出身压人,只是对着吴铮这般行事的人,她实在没什么好脾气,加上她连日心里都堵着,也不免气上心头跟人争了起来。
她视线移向其他人,“你们是世家出身权贵子弟,可那又如何,要我说说你们各家从前是怎么对沈家卑躬屈膝的吗?如今倒是硬气起来了,得势便猖狂。沈家是没人了,但纵然再没人,也还轮不到你们爬到沈家头上撒野。”
从前不说什么出身地位,对着韩陆张赵胡几大世家百般阿谀奉承,对着沈家更是摇尾乞怜没点样子。今日今日,倒是敢在她面前摆什么身份架子、拿着出身来堵她了,委实是出息。
“南衙是皇家禁卫,你说捞不到油水?吴铮,咱们似乎有些认知上的误差。”沈凌轻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你们游手好闲日日享乐,吃着皇粮也没人管着你们束缚你们,平日里大多都是清闲自在着,这算是万都最好、最容易捞油水的差事之一了吧?这种地步还嫌不够?”
“贪心不足蛇吞象。”她冷哼一声。
没等人说什么,她继续道:“城中百姓论出身是不及你们,可你们也别忘了,你们日日吃的用的来自于谁?现在国破家亡生死关头,一个个都怕了不敢了,便都想着逃命了,我竟不知,往日那米钱都吃到谁的肚子里了?吃干饭不干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取之于民受万民供养,却将百姓视作贱民视如草芥,大周这些年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不过,我也不强求你们,想走的现在就走,有多远滚多远,我绝不多留。他日若是有幸,也请诸位千万别舍了这张脸再来这求人,大周可养不起这么多废物。”
此言一出,场中立时安静,连一旁的吴铮都没了话,紧紧攥着手死盯沈凌。
瞧见一直没人动作,沈凌眉间微挑,又道:“不是要走么?不是怕死么?怎么现在没人动了?还要我请你们不成?都赶紧的,要走的今日便走,今日不走,以后可就再没这个机会了。若是哪天让我知道,你们再说什么怕死、想走、贱民之类的话扰乱军心,我便让你们知道知道刑部大牢长什么样子。”
话罢,依旧没人动作。
吴铮不言不语,原本跟在他身后附和的人亦是没了声响,彼此相视几眼后俱是垂下了头,到底也没那个勇气敢上前说话。
沈凌不由得笑出了声,眼中一丝冷光闪过,张口不带分毫笑意:“听到削爵去官才知道怕,生怕少了荣华富贵活不下去,现在才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是吗?大敌当前,一个个畏手畏脚,连拿起刀剑冲锋杀敌都不敢,还要在这胡言乱语,算什么好男儿?莫说是庞沁,如你们这样,打得过城里拿着菜刀的百姓吗?”
“庞沁。”她扬声唤道,“今日挑事者各杖五十以儆效尤,昨日夜袭回兰临阵而逃者一律按军法处置,若有再犯,不必上报即刻杖杀。”
庞沁应道:“是。”
庞沁回过身,吩咐人将那几人各自拉走分别处置。
“沈大人。”在旁的曹佑成走上前躬身一礼。
“曹中候。”沈凌冲人微点了下头,“此番庞沁初来乍到,有劳中候照顾。”
曹佑成是从前段风辞手下的人,她曾见过几次,虽说不多,对人倒也有些印象。
“不敢不敢。”曹佑成连忙摆了摆手,“大人何须这般客气?大人虽同将军关系匪浅,可咱们也不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