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月独自待在房中慢慢消化峻之的话。
心想,莫非峻之喜欢的人是她?如若就此开了头继续往下想,便会搜肠刮肚一般不知节制,那种毫无保留的自我剖析令她惴惴不安,哪怕心里渴望着一个结论,却不得不败下阵来就此放弃。
为了缓解无处抒发的繁杂心绪,澄月独自来到荷花满塘的亭台静静赏月。
恰逢满月,回到紫月之巅又正正好半个月。不适应的地方倒是没有,只是心境似乎与过去不大一样,好像烦恼也变得多了些。虽然回到大家身边非常开心,但只要一个人独处,便觉得无比寂寞。那种寂寞不是形单影只的孤独,而是从心里发出来的闷响,似一直在叩门却毫无回应。
‘澄月巫师,你为何不开心?’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关心的问。
“我没有不开心。回到最喜欢的紫月之巅,我当然开心。”
‘可你的心里明明在流泪。’
澄月双唇紧闭,伴着月亮的光泽陷入沉思。
凛北远远看见澄月独自坐在亭台内,心想,自她回到紫月之巅两人还未单独说些什么,于是便走进了湖中亭台。
凛北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唤道,“月儿。”
澄月抬起头看了一眼,道“师傅。”而后又软塌塌的垂下了头。
“月儿不开心?”凛北在她身边坐下。
澄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说,“师傅,您告诉我,我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发现了许多自己的秘密,师傅显然心中有数,却从未与她道明,由此带来的疑惑与不确定长此以往盘踞在心里,令她备受煎熬。
凛北将手搭在膝上,而后思索了一会儿,说“不一样。”
澄月脸上飘来一片乌云,使得眼中黯淡无光,“果然如此。”她说。看来不仅仅是相生镜和百里璃川认定了她的身份,就连师傅也不打算继续隐瞒。
凛北望向澄月,将那失落的表情看在眼里,用手轻抚她的后背,说,“你的出现,就很不一样。”
将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一缕一缕取出,他说到,“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天上挂着一轮满月,那月亮和今天的一样皎洁而明亮。紫月之巅的山门处,一到那时便会积很深的雪,踩在台阶上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行走了。于是,先族长便将箭毒木种在两侧,以箭毒木的毒液融化满地的积雪。当时下着鹅毛大雪,守门的弟子听见敲门声急急忙忙从里面把门打开,这时,眼前亮起一片紫色的光芒,面前的二百九十三级台阶闪闪发光。那弟子再定睛一看,台阶上竟密密麻麻长满了紫色的花草。花株摇曳,于寒风中美丽地绽放。这数万朵花从何处而来无人知晓。两百年来,也从未有人在巫山之上见过哪怕一朵紫色的花草。眼前的奇观令他大吃一惊。而后,一阵婴儿的啼哭将他拉回现实。他望着竹篮里的婴儿沉思了许久,婴儿的眼睛如同宝珀,将整个月亮映在瞳孔之上,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她的手里还攒着一朵紫色的鸢尾花。因此他看了许久。直到再次抬起头,眼前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山门不过是山门,台阶也还是光秃秃的二百九十三级台阶,哪怕一块积雪也没有。”
“那个婴儿是我?”澄月脸上跃起一丝惊喜。
凛北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可百里璃川说,我原本只是长在望月湖禁地的一朵小花,借由他的元神化形为人。”为了彻底摆脱毫无边际的猜测,澄月不得不将自己的困惑道清楚。
凛北对此毫无隐瞒,他斩钉截铁的说,“妖王的话不可信。”
“师傅,那我究竟是妖,还是人?”
凛北微微一笑,说“你的身份既不是妖族,也不是凡人。”
“那我是什么?”
“你是紫月之巅的巫师,巫族族长的爱徒。”
“师傅,您总爱糊弄人。”澄月转过身假装生气。
凛北拍拍她的后背,意味深长的说到,“月儿,你要相信紫月之巅就是你的家,而师傅是你永远的依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回到你最熟悉的地方和你最熟悉的人待在一起。”
“师傅,可我为何与其他弟子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说需要用定魂珠压制妖气这件事。”
凛北抬起头望向头顶的一轮满月,久久的陷入沉思。
当圆盘一样的月亮被藏进厚厚的云层里,他似突然回过神,说到“或许,月儿原本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出生,带着无尽的天赋来到这世上。但心思歹毒的人发现了你并忌惮你的能力,因而动起歪心思要以如此困境牵制你。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偶然,但却是作为你这一存在必须经历的事情。虽然不得不借助定魂珠来保持体内能量的平衡,但师傅可以很肯定的说你并不是妖,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仅此而已。”
眼下,澄月无法完全参透师傅的话,但终于知道自己不是百里璃川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