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孤的周岁生日宴上,废后宣氏联合镇国将军宣耀政变逼宫,囚杀宫妃皇子与前朝诸多官员。”赵幽步下台阶,一面走一面道,“当日,辅国公世子沈慕屏之妻聂婉受惊早产生下一女,取名沈璃。”
提及这一段往事,聂崧面沉如水,眼中波澜不惊,已不像早些年那样,谈之色变。
他微抬了抬眸,唇边甚至还能浮起一丝笑,淡淡道:“殿下留臣,只为叙旧么?”
“孤听说,当年恭王因受情伤,自请镇守边疆,所以宫变发生时,并未在京中。”赵幽抚着掌,“许多事,想必恭王也是从孤的好父皇嘴里听到的。比如,聂婉早产生女一事。”
聂崧眉头一拧,眸中微起波澜。赵幽今日有些反常,好端端的提起聂婉,莫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想到这儿,聂崧眼中顿起微澜,凝目望向赵幽,用云淡风轻地语气道:“既要叙旧,殿下何故提一个不相干的人。”
“怎会不相干,沈璃是孤未来的妻子。而聂婉是沈璃母亲,百年之后到了黄泉地府,孤还得叫她一声岳母。”赵幽笑,“听闻孤的岳母,不仅是淑妃聂棠的闺中好友,还与恭王情谊深重,曾一度传出些鹣鲽情深的流言。”
轻佻的语气,听得人很不快。聂崧攥紧拳头,压着不悦,沉声道:“殿下,斯人已逝,还请留些口德,莫污人清名。”
所以那些流言都是真的,否则聂崧不会是如此紧张以及心虚不否认的反应。赵幽眼中笑意渐浓,“其实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恭王,聂婉并非早产生女,而是足月生的孩子,这事您可知道?”
聂崧很不悦,聂婉的名字被赵幽如此轻佻地提起,那是对她的亵渎,他再也沉不住气,“沈少夫人是否早产生女有什么干系……”
话没说完,似有一道天雷“轰隆”着劈入脑中,一段被尘封多年的往事忽然浮上来。聂崧霎那白了脸,身形微晃,竟往后踉跄了下,险些撑不住。
好半晌,喃喃挤出一句:“你说她是足月生孩子?”
赵幽点点头道是啊,“那一年宫里的海棠花正盛,孤亲耳听到她说的。”
聂崧心乱如麻,没发觉赵幽话里的漏洞。
当年,满京城的人皆知,聂婉是听闻了闺中密友淑妃死讯后,悲恸之下动了胎气,早产生下的女儿。
生下女儿后,她更是为了密友,进皇庙清修出家,常伴青灯古佛,为密友念经渡灵,从此不见俗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皇宫,被赵幽撞见。
聂崧神思恍惚,满脑只有一个念头,“那她为何要骗世人那孩子是早产生下的……”
赵幽身子微微向前倾,附在聂崧耳边轻轻道了句:“这个问题,孤以为恭王应当比谁都清楚答案。”
聂婉崧一震,眼中渐渐清明,神色恢复一贯的阴沉:“殿下知道了什么?”
赵幽耸了下肩膀,这是他近几日跟沈青学的,这动作做起来,总透着股无辜的敷衍,叫人看了气闷不已,偏偏又无可奈何。
“孤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学着沈青那般,眨了眨眼,用乖巧懂事的口吻道:“孤只知道今年春祭出行,孤与阿璃的身家性命,就全仰仗恭王了。”
日头已经升高,金辉落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赵幽揣着手,叫宫侍撑起华盖,离开了紫宸殿。
他心情好,没乘辇,一路步行回东宫。浩浩荡荡的仪仗,走至奉先殿前的那条甬道,并不见沈青等候的身影,只余一抹清风拂面,赵幽上扬的眉眼轻轻一挑,复又压下。
初七觑着他的神色,为沈青的不见踪影找借口:“今日下朝早,沈姑娘想是还没来得及过来等殿下下朝呢。”
才过巳时,比起以往临近午时,今日确实下朝得早了。沈青那性子,委实是个极惫懒,今日她虽早起陪他用了早膳,但他上朝后,她必定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这会儿,指不定正躺榻上,沉在梦乡吃喝呢。
赵幽哼了声,没说什么。但回了东宫,瞥见初七暗暗命宫侍去叫沈青时,他还是抬手制止了:“就让她睡吧,省得她那一张嘴又要在孤的耳根子聒噪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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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轩里,沈青却并未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正在补觉。此刻,她正坐在屋里,被人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那位比她早入东宫几个月的江南第一美人苏烟,终于刷完了恭桶。得知在她被罚去刷恭桶的这段时间,竟冒出一个沈璃行刺太子,非但不受任何责罚,反而深得太子殿下宠爱,甚至要带其去春祭后,她便就一早赶过来,指名道姓要见沈璃。
眼下,人是见到了。
这一张脸,确可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没什么可挑剔的。
可她长得也不差,为何太子殿下却不多看她一眼。
苏烟打量完沈青,很不服气地拉过阿满,问她:“阿满你说,我与沈璃相比,谁更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