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更浅,回绕在耳边,忽近、忽远:“灵力并非死物,它可以感知到本体的自主情绪。我心甘情愿把灵力送给暮姐姐,正因为这份心甘情愿,所以与那些妄图不择手段将灵力占为己有的人相比,你不需要耗费自己的修为去炼化它。暮姐姐若有喜欢的人,只要选在适当的时机将灵力打出去,它自然会帮你得偿所愿。”
她犹豫了片刻,不错眼地盯着我,目光逐渐正色起来:“灵力就好像迷魂药,虽然可以操控感情,却终究换不来真心。我希望,暮姐姐能够得到真正的所爱,也盼暮姐姐永远都不会有需要用到灵力的那一天。”
我察觉她神情有异,心中千头万绪,一阵不安:“我不要灵力,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活着回到白庭仙脉,跟你的哥哥还有阿娘在一起,就像从前那样,永远做个没心没肺的小醉灵。”
妘妁半晌无话,低下腰,将毛毛草伸进水里搅来搅去:“这世上有多少人能永远活得没心没肺呢?就连仙魔两界,最高高在上的魔君和天帝,恐怕都办不到吧?”
“不过好在……”
“无论是灵力还是其他的东西,只要用在暮姐姐身上,我就不觉得亏。”
妘妁望着水面上,我和她的倒影,甜甜笑起来:“暮姐姐,除了阿爹阿娘和哥哥,你是唯一值得我用性命去保护的人。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啊。”
四周泛起大雾,漫绕在我和妘妁之间,连溪面上的倒影也看不清了。
我忽然萌生出很可怕的猜想,这里的一切一切,阳光,树荫,溪涧,还有妘妁和她手里的毛毛虫,都是绢帕在我心里搭建起来的一个梦。
绢帕可以搜集遗憾与思念,也可以在梦里见到已然离世,没有机会再与之相见的人。纵使魂飞魄散,绢帕都能感应到此人生前的回忆,并将这份回忆通过梦境传递出去。
已然离世,没有机会再与之相见的人,魂飞魄散……
我呼吸一促,泪水噙在眼眶里打转,不知不觉,潸然落下:“妘妁,水里凉,先起来吧。”
潺潺的溪流淌过小腿肚,妘妁冷不丁松开了手,由着那株毛毛草,顺水而下:“只有浸在水里,我才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当初和哥哥一块儿捞鱼的时候。暮姐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循声,我愣了一下,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你说。”
妘妁半身后仰,手撑在两旁,抬头看天:“暮姐姐既与重华宫主是旧识,或将来得空与之相见也好,或托人代为传个话也好,烦请他告诉哥哥一声,别做蜉蝣撼树的事,不许找魔界报仇。只要从此好好活下去,没有负累地活下去,对我和阿娘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我极力忍住哭腔:“这些话,等你回去了,自己当面同他说。”
“等我回去?”她揉揉湿润发红的眼眶,对着阳光勾了勾嘴角,宛如初春时节含苞欲放的花蕾,“暮姐姐这样说,便是已经猜到,此处并非真正的白庭仙脉,我永远都回不去了。不过在临走前,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我得告诉你。那个辽姜,虽是奉魔君之命将我和阿娘带入魔界,可我总觉得他有自己的私心。魔君和辽姜,看似道合,志却不同。魔君是冲着精元内丹才想要抓我们,而辽姜,多半是为了灵力。”
我不由僵了僵:“灵力?”
她缓缓点头:“朔月之夜那一晚,霍大哥将我带入芳草镇不久,才要回去救阿娘,却见她寻了过来。还没等说上两句话,辽姜一行人便紧随而至,仿佛是一枚玉牌为他们引的路。”
玉牌?是霍相君的贴身玉牌?那个被他典当了三锭金的混蛋玩意儿?
我连忙追问:“然后呢?”
泪水啪嗒落在手上,一滴接着一滴,如珠晶莹:“辽姜本想趁夺取内丹之际,神不知鬼不觉拿走我的灵力,可我体内已经没有灵力了。于是他便授意当初追捕我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叫念棋?他让念棋背着霍大哥,暗自强行抽空了阿娘的灵力。阿娘困在锦囊里那么多日,当时又被打昏了过去,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猛烈的外力,才以至元气耗尽,失了性命。如今有灵力在手,我不知道他会用在谁身上,暮姐姐,你要小心。”
我阖眼深吸了口凉气,面如一潭死水,沉重道:“辽姜对你们动手的时候,霍相君呢,他在干什么?”
妘妁一愣,犹豫想了想,答得模棱两可:“霍大哥并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他双拳难敌四手,也分身乏术啊。暮姐姐,你别怪霍大哥,他已经很尽力在保护我们了。只是,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总要有所选择,在你和我们之间,他必须先选择你。是我没用,身陷阵法之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死阿娘。”
我心中愧疚:“不,是我的错,若非灵力给了我,至少还可以保住你阿娘。”
她却道:“灵力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我没错,你就更没错了。无罪之人不应该自责,有罪之人也不配心安理得。便如暮姐姐曾经说的,因果循环自有道理,福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