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晌——
窗外人声俱绝,我渐渐袭上困意,闭眼浅眠了一会儿,忽然被一阵脚步惊醒。
帐前坐着一个高大朦胧的影。
我登时来了火气,想拿枕头打他,却又懒得动,遂嚷声道:“你上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影子不说话。
我又嚷道:“我以为你被雷公一锤子劈到天上去了!”随后气鼓鼓翻了个身:“劈到天上好,届时他们找扶青赎人,我趁乱逃走从此离你们远远的!”
影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说来是我先乱跑的,他找不到人必然急坏了,这通发作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故,又尽力地,将语气放和软些:“你是傻子吗,从白天找到晚上,就不知道回客栈看看?还是你觉得,我这大病初愈的人,会有力气一直在外面闲逛?”
我憋着声嘟囔道:“我险些出去找你了……”
影子依旧沉默。
我静静地将被子扯上肩头,在心底叹了一叹,道:“我适才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已经很晚了,回去睡吧。”
忽想起来:“还有,阿姝白天递来两块烧饼,我胃口不佳所以从门缝底下塞进你房里了。倘使吃得下就吃,吃不下就悄悄扔掉,只是千万别叫她看见。明日一早,阿姝要是问起来,便说咱俩一人一块分了。”
我抠了抠枕下的垫絮食指来回画圈圈:“你最好吃掉,毕竟不管怎么样,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影子听我滔滔不绝了半天,始终定格似的坐在帐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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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眸一瞥:“你怎么还不走?”
影子倚在身后的床架上,与我只隔着一道帘,委实有些诡异。
我续道:“你不是说明日一早离开这儿吗,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回去休整休整吧。”
影子恍似是睡了,又恍似还没睡,如一轮孤月,寂然凄凉。
我索性闭眼不看他:“算了,你爱坐多久坐多久,只是等下出去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这一闭眼,直睡到日上三竿,吆喊声络绎不绝的时候。霍相君竟然没有叫我起床,反倒是宋娘过来敲门,听上去很是着急。
我翻坐起来,衣服披在身上就去开门,宋娘沉默一会儿左右为难地叹了叹:“霍公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夫君说应去衙门里报官,可你们是逃婚出来的,报官必定泄露行踪。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所以特地问问姑娘,是暂且先等一等,还是立刻报官?”
我懵懵然愣住:“他不是回来了吗?”
宋娘也愣住:“霍公子回来了?何时回来的?在哪儿呢?”
我仅剩的一丝困意顿时烟消云散:“昨晚不是你和孟老板让他来我房间里报平安的吗?”
宋娘投来茫然疑惑的眼神:“昨晚夫君在堂中守了一夜,别说霍公子,就是连个投宿的客人也没有啊?”
我转身指向床头:“可昨晚分明有个人坐在那儿!”
宋娘思忖:“会不会是,姑娘等睡着了,把梦和现实相混淆?再或许,因夜色漆黑的缘故,以至姑娘错将树影当成霍公子?”
做梦?错觉?
我冲出去,跑到霍相君的房外趴着一瞧,那两块烧饼果真原模原样躺在门缝里纹丝未动。
他的确没回来……
宋娘紧随至我身后:“要不还是上衙门报官吧?”
我蹙眉凛道:“报官没用。”
她不解:“难不成要坐以待毙吗?”
我站起来拍干净手心里的土:“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我还是出去找找吧,总比待在这儿干等着强。”
宋娘神色忧思道:“我让夫君出门去找吧,你一个姑娘身子又尚未大好,倘或发生什么意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垂眸致了谢:“孟老板昨晚彻夜未眠,眼下不宜奔波劳碌,该即刻休息才是。更何况,客栈处处都离不开人,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解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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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了雨,今日太阳烈得很,简直能把人晒成肉干。我还没有学会腾云驾雾之术,便悄悄隐着身御风而上,站在房顶乘高临下,这样找人更快,也更方便。
可,直至日落西山,我几乎把所有房顶踩遍了,却连霍相君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瞧见。
待空着肚子回到客栈时,我在颈侧擦了把汗,往门槛上一坐,闭目养神。阿姝跑过来,怀里捧包点心,吧唧吧唧嚼个不停,像黏皮糖似的挨我身边道:“姐姐吃不吃?”
我看向她摇头笑了笑,分明很饿却没什么食欲,只想倒一杯茶大口灌下去:“你怎么好像随时都在吃东西?”
阿姝颇自豪道:“因为吃好吃的东西可以让人心情愉快。”
我将胳膊撑在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