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道:“两年前在荒郊,主上的确杀了那个地痞,还烧烂了他的身子。可主上这么做是为什么,不是为了给你报仇解气吗?是,我们是魔,我们从来都学不会仙界那套导人向善的虚伪仁慈。如果两年前,你被那两个人卖到青楼去,受尽虐待受尽欺凌还不得不卖笑生活,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用一堆狗屁道理渡化他们,让你原谅,让你释怀,你怎么办?人生在世就得以牙还牙,这辈子不还,你等下辈子呢?”
司徒星说了许多话,我承受能力不大好,眼睛里的水雾越来越浓,浓到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在我肩膀上推了推:“诶,你干嘛呢?”
我没动静,隐隐啜泣了几声。司徒星又推了推:“我说,你不会在哭吧?”
人在悄咪咪掉眼泪的时候是禁不住问的,一旦有人问,泪珠子就像泄洪一样,止也止不住。譬如现在,我怕引来缥缈宫的侍仙,便紧捂住口鼻,哭得抽抽噎噎,很是凄凉。
司徒星一惊,双手合十,扑通跪了下来:“你别哭了,我方才在气头上,语气冲了点儿,要不你打我吧?反正这身子不是我的,你随便打。”
说完,他真将左脸凑了过来。我没反应,他又换了右脸。我还是没反应,他嘴巴一瘪,一副受刑的模样:“我求你了姑奶奶,别哭了,主上要是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他要弄死我的。你看我,冒着危险跑过来,没被谬齑重华弄死,回去被自个儿主上弄死了,我多憋屈啊?”
我擦一把眼泪,哽了哽,嗓音沙沙的:“非亲非故的,他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哎呀,你看你哭的,鼻涕都出来了。”司徒星拿侍仙的袖袍给我抹眼泪,“有人对你好还要问个为什么,那些对你不好的,你怎么不挨个问问为什么,你受虐狂啊?”
他刚擦干净,我这一汪眼泪又出来了:“我听别人说,世上没有无缘无辜的好,若有,那非奸即盗。”
司徒星猛一噗嗤,险些笑出声来:“哟,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
我泪珠子一收:“啊?”
司徒星清了清嗓子:“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不读书不认字还知道非奸即盗,挺聪明,挺聪明。我却想问问,你有啥可盗的?你要能说出一样你有而主上没有的东西,我就承认你还有被盗窃的价值。”
“呃……”
然后,司徒星开始掰指头算账:“你娘和你舅舅的丧葬费,我且不跟你算。奇奇把我耳朵咬伤了,医药费我且也不跟你算。主上让我给奇奇找了个山清水秀有人养的地方,安置费我还是不跟你算。不过嘛,主上给了奇奇一块玉,成色通透质地上佳,最要紧的是,这是小爷我亲自给她戴上的。不是我吹,把玉换成钱,够她挥霍三四辈了。唔,梵静丹,加食腐草,再加那块玉……”
算完了,他摊开掌:“你打算还几辈子?”
“呃……”
“别老呃啊呃的,还不起就还不起,你还不起很丢人吗?你还不起不是很正常吗?”最后,他哀怨添了一句,“毕竟,你连五十两都没还过!”
尽管,我很想同他辩一辩,我并不欠他五十两。可这儿是缥缈宫,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我不敢耽搁,便将披风塞给他,涩涩道:“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这什么啊?”司徒星敞开怀里的东西,“主上的披风?你刚才在火盆子那儿鬼鬼祟祟的,就是在捡披风?”
我耸了耸鼻子:“我还不起别的,只还得了这个。你拿回去,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说完我便要走,司徒星将我拽回去,连连道:“主上在宫里又掀又砸,不上药也不疗伤,把将军都给弄疯了,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哇的一声,我哭了:“他是个傻子吗,笨蛋吗,白目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司徒星吓得,一掌盖住我的嘴:“嘘,小声点,你要害死我吗!告诉你,我早就想骂他了,可我不敢。要不你跟我回去,当面骂几句?”
我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你们别逼我了,别逼我了……”
司徒星听不得这几个字,忙摆手道:“罢罢罢,可没谁敢逼你,只当我白费口舌,对牛弹琴!”
我朝假山外望了望,见没有人,便将司徒星拖回百香居。这一路,他几乎连呼吸都屏了,是以我才知,原来,司徒星是很怂巴巴的司徒星。
掩上门,怂巴巴的司徒星差点儿掐死我:“你干嘛呢,领着我到处乱窜,被发现了怎么办?”
房中有纸笔,我提笔画了个太阳、三滴水、一头猪和一片湖。猪在湖边站着,太阳飘在湖里,三滴水则画在纸的空白处。搁下笔,我又觉得不够真挚,不够掏心掏肺,便在另一个空白处,画了一滴更大更显眼的水珠子。
我道:“这是我的道歉信,你和披风一块儿给他吧。”
司徒星嘴角抽搐:“你……你画的是个啥?”
我将画纸摊正,一一指给他看:“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