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都在发抖,控制不住去胡思乱想:异能没有暴走,直至消失都在其主的控制之下,说明这并非意外。
是叛逃了吗?事情败露后被森首领下令追杀?不不,港口黑手党根本拿不到任何好处,这根本不是森首领崇尚的最优解。
那就是刺杀?可哪个不要命的会去港口黑手党的总部大楼去刺杀他们的干部!
想到的一切原因都被排除了,坂口安吾不得不接受事实——他是自愿的。
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公野君心甘情愿地赴死?
他无法从已逝之人身上得到答案。
对于偌大一个上下等级分明的黑手党来说,一位干部的叛逃会引发里世界的轩然大波,一位干部的离去却在黑暗中阒然无声。
将文件封存时,坂口安吾只能苦笑地想,幸好站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太宰君。
……虽然也瞒不过多久。
意识模糊的安吾没能抵得过醉意和劳累的双重夹击,在问出那个问题后,便真的睡了过去,因此错过了织田作之助的反应。
但就算他没睡着,喝醉了的状态下,估计也很难觉察出织田作的异常。
杀手最擅长控制气息,早就金盆洗手的前杀手也不例外。
手在半空中停滞良久,织田作之助将玻璃杯放在不容易被碰到的位置。
他起身走到门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是我,织田。抱歉晚上打扰您了。”
“幸介他们还好吗?……那就好,我明天会过去一趟,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嗯,我记下了。麻烦转告孩子们早点休息。”
在挂断的前一秒,织田作之助似乎听见了孩子们叽叽喳喳喊他“odasaku”的声音。
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
废用许久的躯壳像一台没上油的发动机,关节处生锈地嘎达作响。阳光穿透眼睑,还未适应光线的视野一片白茫茫。
他听见有孩子的声音在激动地大声喊他“织田作!”。
等白光慢慢褪去,织田作之助看见一张张哭成小花猫的脸,全都紧张兮兮地围着他打转,似乎生怕他一不小心又变回了成植物人。
被刚才的动静引来,房间门口又出现了一对老夫妻,表情同样惊喜,其中一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又急急忙忙小跑回了里屋。
织田作之助愣了许久。
他既不认识刚才那对老夫妻,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心里犹疑着这是死后的一场幻梦,可孩子们的脸、望向他的闪闪发光的喜悦眼神、递到手边的温水、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饭菜香味,都是那样真实而触手可及。
他慢慢抬起手,不甚灵活地擦掉了离他最近的咲乐的眼泪。
“……长大了。”他低声道。
咲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织田作之助被老夫妻告知,以外界的时间流速计算,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年零七个月。
期间,孩子们被坂口安吾托付给了这对从政府机构退休后隐居乡下的老夫妻。夫妇俩中年丧子,将五个孩子视为己出。孩子们也很喜欢爷爷奶奶,只是常常会想念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人欣慰地对他说,“要多陪陪孩子们,把以前的遗憾都填满啊。”
织田作之助哑然,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不对,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应当是死在了纪德的枪下。
可现实却是,不光孩子们都好好活着,连他也只是“受重伤导致昏睡了一年半”。
此后的时间,织田作之助缓慢复健。身体条件摆在那里,不过半个月便恢复成了两年前的健康状态。
他现在是黑户,暗网上甚至至今还挂着对他的通缉悬赏金。为了他和孩子们的安全,老夫妻一开始并不让他与外界联络。
乡下虽然偏僻,却比横滨适宜生存了太多。坂口安吾考虑得很周全,孩子们的户籍和入学问题也一并得到了解决。
最大的幸介已经在上国小,最小的咲乐也到了该读书认字的年纪。
织田作之助在乡下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几乎快忘记了mimic与港口黑手党。
但当田舍间的溪水潺湲而下,石阶上不知名的红色小花结了果,远处淡青色的山丘在傍晚炊烟中叠连。
在鸟鸣的呼唤声中,他常常会想到一个人。
一个不会出现,也不该出现的人。
他始终觉得那个人不该是黑手党,又觉得黑夜确实是最好的陪衬,让那一抹微弱又兀自的荧光映入了他眼中。
没有工作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像一面透明的幕布,有时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海;走路时视线也爱随着天空中的一缕云移动;既看不到天也没有海的时候,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