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踩在脚下的触感既厚实又清脆,公野圣良感觉新奇,路上一直挑叶子多的地方走。
左手边铺了一层厚厚的银杏树叶,他眼前一亮,正要快步过去接受大自然的馈赠时,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力道并不重,但他没有防备,没控制好平衡,脚下一个趔趄就要跌下石阶。
“小心!”
对方的动作比声音更快,等公野圣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揽在了怀里。
诸伏景光无奈的声音传来:“……本来想提醒你下山的路在右边来着,但好像做了多余的事。”
公野圣良:……忘记是在出差而不是冬游了!
淦,那景光岂不是看他踩了一路树叶?
他拽了拽围巾,挡住泛红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诸伏景光没说话。
公野圣良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准备先从对方怀里慢慢撤出来,偏过头垂眼看着台阶防止踩空。
然而他刚打算动,后背忽然感觉被压了一下,阻止了他。紧接着,与山间微冷的空气截然相反的温热气息靠近,周围安静得能捕捉到彼此呼吸的节奏。
发生什么了……?
公野圣良眨了两下眼,看见诸伏景光很快又放开了他,手上拿着一片从兜帽上捡到的银杏叶。
诸伏景光扔下树叶,伸手整理了一下他不知何滑落大半的围巾。
重新打了个不容易散开的结,羊绒质地的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清凌的眼眸有些惊讶地注视着他。
——很像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诸伏景光越过他,神色自若,“我来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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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回去之后,诸伏景光仿佛真的开启了悠闲的度假模式。
圣酒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待着。虽然看不见本人,但诸伏景光能从开门的动静判断他的作息。
房间清洁的时间有不明显的延后,似乎是跟起床时间延迟有关;夜晚十点以后基本听不到声音;很少见到圣酒出来吃饭,但也很少见他叫人送餐……
总之,是并不健康的日常。
而圣酒为数不多的几次出门,诸伏景光都尽责地跟在他身边。
第一天在酒店周围逛了逛,在古着店买了一本木质风景画拼图。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可能就是片数比较多吧,一千片的拼图一个人起码要拼两三天。
第三天,去了北海道厅旧本厅,和来往的游客一同参观。
第六天,去了札幌电视塔,但并没有去展望台赏景,只是站在下面待了一会儿。
今天好像有些晚了,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外面开始黑下去的天,还要出去吗?
“咖啡厅还没关门,走吧。”圣酒对他说。
札幌的咖啡厅和东京的比起来也没太大差别,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因为天气更冷,咖啡的香气也更浓。
诸伏景光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店内播放的钢琴曲旋律有些耳熟。
他看着店内店外圣诞元素满满的装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在组织里执行任务的三年是没空庆祝什么节日的,尘封已久的回忆闪现,连同他为了卧底早已抛弃的身份。
……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吗?
他打开手机确定了一遍,并不是很在意,随手将手机收起了。
来组织用的自然是假身份,过去的一切身份信息只会徒增暴露的风险。
组织覆灭之前,二十六岁还是三十六岁都无所谓。
在他浅显回忆的这段时间,圣酒点完了单。
从戚风到提拉米苏,慕斯到黑森林,除了已经售罄的,他好像把菜单上所有的名号都点了一遍,也不管能不能吃得完,陆陆续续摆满了一大桌。
白发青年手指点了点,嘴里默念着从中挑选了一个,移到自己面前。
落下叉子的前一秒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不来吗?”
“……”诸伏景光笑了笑,“我不爱吃甜食。”
圣酒缓缓皱起眉,看向他的目光好像很不赞同。
诸伏景光顿了顿,想起上次在咖啡厅喝过的甜得像下毒的卡布奇诺。
圣酒貌似很喜欢甜的东西,他是不是该投其所好?
他斟酌了一番,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不过补充点糖分也好,刚好有点饿了。”
圣酒点了点头,脸色大为和缓。
诸伏景光拿过离他最近的那块,是芝士夹心的蓝莓冰淇淋蛋糕,入口即化,不算特别甜腻,还可以接受。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将蛋糕送入口中,忽然间对面的人放下了叉子。
圣酒支着下颌,转头看向窗外。远处一百五十米高的电视塔亮起金色的灯光,轮廓和店门前摆着的圣诞树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