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龚伟捅了什么漏子?
不可能啊,他不就谈判第一天参加了,后面都没去吗?
难道是陈勇?
不会,陈勇这孩子很稳重,老陈也当面教导过他许多,他绝对不可能干出什么值得让大领导传唤的事来。
那……是安夏?
不能吧,她不就在厂里管管电脑,还有什么自动化的吗?
哦,还有抓生产。
龚伟好面子,没跟他说安夏硬把他从谈判队伍里踢出去的事情。
龚书记至今还以为安夏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
大领导兜了一圈,终于说到重点:“你们建立牡丹厂,让年轻人有锻炼的机会,是好的,但是,你们也不能就这么放手!年轻人还有很多不懂的,没见过的!你们做为前辈,应该好好的教他们人情世故!”
“有些小同志,年轻,啊!气盛!工作的积极性是有的,但是,不适合放在领导的岗位上!会把整个厂带歪带偏!”
大领导越说越气,他不仅气安夏,还气自己,怎么就给一个黄毛丫头给忽悠了呢?
怎么就一句话没说,怎么就没在外商上车前把他留住呢!
话还没说完,忽然,他桌上的电话响起,大领导深吸一口气,对龚书记说:“你等一下。”
他起身接起电话:“喂,是我,嗯……”
把龚书记晾在沙发上,一点点回忆刚才大领导说话的内容。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分析,肯定是谈判的时候,安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把大领导给气着了。
而且肯定还有点难以启齿,不然大领导也不会兜圈子兜半天,各种暗示。
不管安夏到底做了什么,她在这个位置上留不得了,连大领导都敢得罪,气得把他召过来专门训示。
安夏要是还留在牡丹厂,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他都不敢想!
过了一会儿,大领导接完电话回来。
龚书记发现了一件奇异的事,接电话前,大领导的脸色隐含怒意,强压着火跟他说话。
现在则是阴云尽散雷霆消,阳光灿烂春风摇。
前后判若两人。
大领导往沙发上一坐,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龚书记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我们要对年轻一辈多多教导,防止他们走歪走偏。
您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对牡丹厂的领导班子进行调整,对不符合任职资格的人,马上让她下岗!再挑选有才干的……”
“你让谁下岗?”大领导看着他。
龚书记想:肯定是安夏,他是在试探我。
“牡丹厂的三个管理者里,只有一个叫安夏的女孩子,最年轻,大学刚毕业,没有基层工作经验,主要是部里的肖部长觉得年轻人可以培养培养,我们才把她放在这个岗位上的。”
龚书记像表决心似的说:“不过她做为管理者,确实太不合适,应该在基层再多历练历练……”
“她哪里不合适?”大领导摇头。
龚书记张了张嘴,想历数一下安夏做为年轻人肯定会有的一些性格上的毛病。
大领导抬起手:“她很合适。”
龚书记:“???”
不是,领导,您认真的还是在说反话啊?
在官场浸淫多年的龚书记此时终于想到那个电话,莫非是那个电话给安夏带来了转机?
他马上个跟着大领导的思路转:“对,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有活力,我们不能放弃对他们的指导,也不能对年轻人管束太多,让他们失去了创造的积极性……”
两个人对坐着打了一会儿官腔,龚书记就被稀里糊涂放回来了。
他直接去了牡丹厂,想问安夏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牡丹厂的厂领导办公室门半掩着,龚书记隔着宽大的门缝,就看见自己儿子正在以他非常看不上的迪斯科姿势扭动。
沉稳的陈勇站在旁边,手里握着杂志卷成的喇叭,正发出“哦哦”的欢呼声。
安夏不在。
“你们在干什么!”龚书记一声厉喝。
陈勇赶紧把杂志放下:“龚叔叔。”
龚伟直接给站了个立正,然后才松下来,抓了抓头:“嘿嘿,爸,你怎么来了。”
“你们上班的时候,都是这样吗!”
陈勇赶紧摇头:“刚才接到市里的电话,说法国服装公司要在咱们市投资建厂,还要跟咱们厂订购面料,我们一时高兴,就有点激动。”
“法国?订购?”龚书记眉毛微皱,“就是你们昨天谈的那个公司?不是黄了吗?”
龚伟回答:“不知道啊,昨天是说直接上了车就走,头也没回,比分手的女朋友还绝情,谁知道今天就又求复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