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终于裴清许上前一步,赫然进言道:“官家慎思,狄军此番贸然挑衅,乃是藐视我圣朝之威,可秦地乃国土,绝不可割给蛮夷,请官家慎思!”
他语气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尽显诚心。
“爱卿的意思是,此战非打不可吗?”皇帝垂眸看向裴清许,揉着眉心,不免愁思涌上心头。
官家话音未落,便听对面走上来一位老臣,老臣迎着身周无数人的目光,缓缓行至裴清许身前,想来应是德高望重之辈。
“官家可否听老臣一言。”他微微颔首,捋了捋胡须。
“乔阁老有何见解,但说无妨。”官家眼前一亮,坐正倾耳细听。
“官家,这些年您执意收复失地,确实有所成效,然也使我朝财力物力损耗严重,眼见国库空虚,前军的将士们也累了,可不经再来一次如此大仗了。”
他顿了顿,本欲徐徐展开讲解,却被裴清许一把夺过先机。
“官家慎思,国库有亏是假,怕是朝堂之上有心之人甘愿偏安一隅,不愿恢复河山是真!”他语气激动急促,语罢不忘叩首谢罪,眼神凌厉落在乔阁老身上,眼底尽透着恨意。
唇枪舌战,便是如此。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愁容满面,不免轻抚额角。
战与不战,此刻他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之愁,也不过是这般难以抉择的苦楚。
乔阁老轻叹一声,垂眸看向裴清许,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笑。
“官家听臣一言,秦地本就贫瘠,如今国难当头,非但未曾有何益处,反倒会拖累朝堂,将其舍弃,何尝不是舍而有得吗?”
语罢,便见身后朝臣有人附和。
“官家,臣以为现今之狄军不宜如此得罪。依臣见解,前些年狄军正值内乱之际,我军尚且有机可乘,如今狄国安稳,正值富国强兵之际,我军有岂能以卵击石,飞蛾扑火呢?”
“官家,此战决不可打啊!”
“官家……”
数位朝臣站了出来,朝堂之上立即热闹起来,渐渐乱成一团。
“住口!我圣朝将士视死如归,骁勇善战,又岂是池中之物,怎容尔等在此诋毁!”裴清许猛然起身,手操笏板,看这架势倒像是时刻准备将手中笏板掷出去,砸他们个狗血淋漓。
官家闻言苦笑一声,却再无出言支持。
“你们这些后生鲁莽行事,可有想过这般后果如何?若是此战败了,便是此江南之地,恐怕也要尽数落入狄人之手!”乔阁老手持执杖,怒然捣地,引出一声巨响,朝堂之上骤然清静。
“朕觉得,阁老所言有理。”座上人垂眸细思,得出结论。
眼见得裴清许一人孤木难支,局势便要朝着乔阁老一派倒去,只见此时顾知问却是缓缓走上前去。
“官家慎思!”顾知问看上去有些紧张,言辞有些发颤。
裴清许额角汗水直冒,见身后少年毅然走出,惊讶不免稍稍松了口气。
“官家抛弃秦地之民,可知他们是何等下场!臣任值户部,国库如何,还是略有所闻,若是官家可率众臣舍弃奢靡,此战便不在话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替他捏了一把汗。
“官家,秦地不可割!普天之下,皆是我民,既是我民,皆得重视!”他叩首在地,语气却是越发激动,越发急促。
朝堂之上久不闻言语之声,座上人拳头紧握,似是被顾知问这少年的豪气所影响,眼底闪出几分不甘。
“此事稍后再议,若另有建议,众卿可拟一份扎子呈上来,今日便先行退朝罢。”双方争执不休,眼下便只有先行退朝。
众臣相继离去,大殿之上,唯有裴清许跪立殿中,身子正对着官家,迟迟不肯离去。
他清瘦身影猛然一折,一个响头骤然落下:“臣请官家,勿忘初心!”
入夜,琴音袅袅,摄人心魄。
湘雅走进书房,望着眼前人眉头紧皱,神色有些不解。
“有何烦心事,可否跟我说说,好让我高兴高兴?”她笑得甜美,惹人怜爱。
顾知问徐徐弹奏,节奏渐缓,生出几分伤感。
“湘雅,你说这世间为何有那么多明知不可为,却又不得不为的事?”顾知问没有顺着湘雅的话,自顾自地惆怅起来。
湘雅不觉皱了皱眉,指尖放在顾知问眉心,轻轻揉了揉,冰凉的触感瞬间穿向顾知问全身,倒让他冷静了许多。
“你们这些人所谋之事我不甚了解,只知道从前若是主人不高兴了,便会弹上一曲欢快之音,便不再难受了。”湘雅说着,便忆起前尘旧事,垂眸伤神。
顾知问轻笑一声,便加快节奏,伤感之乐顿然喜庆不少。
仙乐风飘,闻声入耳,却是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