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藏青云纹织金曳撒,白靴尖帽,斯文干练。
黄坤起身相迎,惊讶道:“姜公公年少有为,黄某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幸会。”
“黄大人,久仰久仰。”姜宁琬说,“来时不太熟悉路,多有耽搁,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黄坤说:“姜公公身居内廷不常走动,光知道京城地大,却不晓一处掩月楼就已别有洞天。适才在下与诸公来时,便听那红粉楼中传来一曲妙音,余声绕梁,不禁驻足聆听。有如此美乐,黄某想着,该与公公同赏才是。”
“哦?”姜宁琬似正中下怀,转眸与安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笑了笑。
黄坤见他有兴趣,立马招来楼里的管事妈妈,问道:“方才是何人奏曲如此精妙,不知能否请这位乐师出来,现场弹奏一曲?”
掩月楼虽是风月场,却与秦楼楚馆不同,里面的女子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正经生意,客人到此也只能听曲儿观舞。管事的妈妈也不像拉皮条的老鸨,操持了十几年生意,靠得都是楼里姑娘们的才艺揽客。
能在水榭招待的都是贵客,再一见姜福宁神貌高雅风致,便喜笑颜开说着讨巧的话。
“客官慧耳,那曲正是楼中小女牡丹所奏,有幸蒙得诸位客官爱赏,奴这就叫她过来为客官们尽兴弹奏。”
她说着,伸手招呼,“各位客观里面坐,还请稍待片刻。”
水榭对岸是灯火星冉的红粉楼,静水隔岸,犹如隔出了一片世外桃源,外界的喧嚣繁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少顷,一阵流水般清冽的琵琶声由远及近,悠扬婉转的曲调仿佛在涔涔细雨中缠绵,叹那久困于深宫的哀怨,没过浅草,润浸山石,一叹三吟,纷纷俗世如潮水浪涌褪去,铮铮幽怆,如泣如诉,万物皆染哀怨忧悒。
那抱琴的女子轻纱半遮面,步步生莲,妩媚浑然,指间琴声瑟瑟然,缠绵低泣、欲语还休。
一曲毕,水榭亭台一片寂静,聚在女子身上的目光有火热、有惊艳,不单是对曲,更是对人。
“这琴声好哇!”
“是啊,妙极!”
黄坤率先起身鼓了掌,称赞杜丹无愧妙音娘子。牡丹拂了拂身,温婉道谢,视线却在瞟向一旁的少年时定住了。
黄大人目光一动,转过头来问道:“你弹的是《汉宫秋月》?”
牡丹愣了愣,才回神过来是在同她讲话,她移开目光,乖顺地回答,“正是。”
“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坏悲怨,乃是动了情思,你又何故奏此伤怀之曲啊?”
牡丹像是触动了哀伤,美人低眉也含情,“回大人,家父早年曾任云阳县令,后来家道中落,双亲亡故,被人卖来这掩月楼。奴婢不愿卖艺,可惜早已流落风尘,无人惜顾。奴婢终是招架不了整日的打骂,无奈只能迎客,不曾想第一次弹奏时却险些遭歹人玷污——”
“是恩人救了我。他抓走了坏人,叫我不必害怕,更不用难为自己。”她摘下面纱,露出绝色花容,痴怨一笑:“此后多年,奴婢苦练琴技,所弹皆是伤情之音,奴婢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恩人一面了……”
黄大人听得动容,“你可知,救你那恩人姓甚名谁?”
牡丹蓦地抬起头,望向姜福宁,眸中情愫深浓。她走到离少年三步远的位置,跪下,眼睛红得像兔子,“奴婢……叩谢姜公公救命之恩!”
这一举动震惊了众人,在场的几位官员皆都面面相觑,好似始料未及一般,“这、这……”
那人仍旧沉默无言,只低垂眼睫望着杯中酒。
哗然中,面前的男子是孑然一身处纷纭之外,牡丹心慌意乱,声音带了啜泣:“奴婢心如死灰,多亏了公公您,奴婢才没有跳湖寻短见。公公,您……不记得牡丹了吗?”
少年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沉默了许久,似若有若无地叹息。
“你起来罢。”
牡丹愣是好一会儿才起身,却听他淡淡地说了句话,她一颗心骤然坠落谷底。
“咱家执行公务多有不便,无意冒犯旁人,还望牡丹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她的所作所为,她希冀着活到今日的念想,一切的一切,都轻描淡写地被掩为无意的冒犯?连救命之恩都是她一厢情愿……
都说北寺狱的姜公公心狠手辣,是夺人性命的活阎王,她今日见了,哪里是光夺人性命?
——这个男人,夺人心,比夺命更狠!
姜宁琬眼波微动,自然丁点也不晓得还有这么一出,不过真真假假,有些事也并非要了解的那么清楚。
黄坤笑容却有点微妙,“原来竟是姜公公!难为牡丹姑娘心心念念,惦记了这么久。公公在北寺狱多年,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您若是喜欢,不妨赎了牡丹姑娘?”
姜宁琬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又旋即恢复如常,以茶代酒敬了黄坤一杯,点点头说:“这么一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