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行车速度很快,遇人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顾原星眼疾手快地将陈松伶往身边拉过来,这才堪堪避开了被自行车剐蹭到的情况。
而身后的两人则没来得及躲开,一道女声惊呼。
“你有病吧!看不见人吗?骑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啊!”
陈松伶这才反应过来,感谢地看向顾原星。
“没事吧?”顾原星不放心,问道。
“没事。”
两人站定,身后的女声继续道:“还敢跑,我一定找警察抓你。”
她身旁的男子急忙道:“亲爱的,怎么样啊?”
“怎么样怎么样,你除了问这个还会什么!”女子剜了他一眼,揉着手臂愤愤道:“我就说了,应该将旁边那幢破房子拆掉!里面除了只会浪费资源和碍事的穷人,还有什么?”
周遭很多人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神色,男子低垂着头,似乎有些窘迫,但眼神却又不敢飘向别处,只能看着女子。
顾原星与陈松伶也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继续走。
“我认识那位家里失火的老太太。”陈松伶忽然道。
“要去看看她吗?”顾原星问。
“不用了,她这个时候不在家,在外面收废品或者捡瓶子呢。”陈松伶摇摇头,解释道。
“那位老太太年纪很大了,但家里没有任何亲人,房子是以前结婚时留下来的,后来老伴和儿子相继去世,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没工作,父母也不在世上,亲朋好友也不往来,只能去收收废品,捡捡瓶子,聊以度日。”陈松伶向顾原星说道,“那幢小区里,住着很多这样的老人,还有一些外地过来的农民工和聋哑人。”
她眺望那幢颜色老旧,墙皮剥落的小区,在岁月的风霜雨雪下,房子已经破旧不堪,它独立而静默地矗立在那条通往西京最繁华处新修建的公路旁,与旁边的所有建筑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甚至与这个城市大相径庭。他们的存在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和意义,除了让人心生感慨以外,便只剩下抱怨和谴责。
“虽然老旧,但毕竟也是一个家。”顾原星也直观地看到了这一点,不无感慨道。
“嗯。”
若非对比太过强烈,并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它。
可一旦看到它,便只能感叹,世事无常,同人不同命。一样降生在这片土地上,却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与人生。
消防车与救护车的警笛声不断交混在一起响着,争吵声、惊呼声、哭泣声、唾骂声,人群的喧闹声也嘈杂不已,让前方看起来混乱无比。顾原星看着那片混乱,眼中也沉下了几分:“不知道火势怎么样,要是毁坏了根基,恐怕有不少人要失去住所。”
“但愿一切顺利。”陈松伶同样看过去,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
“这边虽然和新规划的居住区相隔一条大道,但地理位置还算好的,没有开发商接么?”顾原星左右打量了一眼,突然问道。
“原先有的,但那幢小区比较容易出事,特别是在有开发商接管计划开发之后,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些事情,有段时间甚至接连出了几条命案,后来那次接管的开发商突然间破产,没过多久,也在那幢楼里跳楼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有谁愿意接管这一块儿。”陈松伶说着,抬手遥遥指向小区东边的楼顶。
小区并不高,至少与旁边新建的世纪花园比起来,算得上矮房。只有十层,但跳下去,也足以毙命,东边往下,是一块水泥地,周边除了围绕着栽种的灌木丛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世纪花园的建筑群刚好背对着它,如此一来,这幢小区光彩也不算太好。太阳不大时,甚至见不到光线。
它就像被遗忘的历史一般,在这个世纪,除了见证过它年轻岁月时候的模样,并与它有过共同回忆的人外,也就只剩走投无路、身无分文的人会惦记着它。
其余的人,再也没有人会记住它。甚至今天如果不是失火,又刚好导致堵车,恐怕别人见了,也只是感叹一句,或是高兴于它终于不得不被拆除了,更或有人也盼着火势更大一些,最好将它全烧了,连同着它承载并存在着的所有回忆,一并葬进这一场烟云中,再来一场雨,将痕迹消得更彻底一点,好让这些与西京“格格不入”的人与物,彻底消失在西京。
让西京只留下他们想要的一切。
“政府也不管么?”顾原星奇怪道。
“兴许吧。”陈松伶不明其意地回了一句。
“但不论如何,活下去才有希望吧。在那样的地方选择结束生命,不是更加让自己的人生显得暗淡么?这里都没有多少人记得啊。”顾原星道。
无外乎他会这样感慨,站在那幢老旧的小区往前看,就是西京最豪华的地界,这是多少人魂牵梦绕的地方,它拥有无限的可能,它成就了多少人,给予了多少荣华富贵。
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往里闯,为了能够在这里立住脚跟